高见贤如此近距离挨了这一,从他的胸部、腹部、胳膊、大腿,直到脸部都在流血,且已经是大片血肉模糊..·
他的左腹位置中弹最严重,已经被打出一个撕裂开的大口子,如同两个碗口那么大。
“呕—
他瘫在地上,已经是动弹不得,呕出了一大口鲜血,更是显得有出气没进气。
胡翊就那样拖著刀,一步一步向著高见贤走来。
细密的雨水打湿了胡翊全身,那些雨水顺著他的骼膊蔓延到刀身,再沿刀刃浸入地面的泥土。
拖著的刀尖,在地面上刮出“”声响。
高见贤这颗染满了血的脑袋,被胡翊轻蔑地踩在脚底。
只略一用力,混杂著鲜血的脑袋便和地面上的尖锐石子在一起摩擦,疼的他吡牙咧嘴—
高见贤现在浑身无处不疼。
但与这些疼痛相比,不甘才是他最大的愤怒!
他不能接受仇人肆无忌惮的把他踩在脚底!
更无法接受,自己苦练多年的武艺,到头来居然杀不了这样一个连单刀都要不明白的毛头小子!
但他此刻已经无力再抵抗了。
洪武迅雷的威力惊人,杀伤力大到超乎他的想像。
恍惚间,他开始觉得肢体正在变冷,感受到了生命在流逝的寒意便在此时,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同时,胡翊那冰冷、没有一丝情感的声音响起:
“你的儿子犯法,关我家人何干?”
“既然怕死,当初叫你儿贪赃卖法,为何不知收敛?”
高见贤说不出来话,嘴里的血沫子不停地往外喷出。
胡翊拿刀背敲著他的脸,又问道:
“胡家人欠你的?还是该你的?”
“你既要杀我家人,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说到此处,高见贤感觉到脖子一疼!
他如同死狗一样趴在那里,雨水不断拍打著他的脸颊。
他很愤怒!
他想要大叫!
但他只能有气无力,任凭胡翊將他的脑袋锯下。
没错。
是锯。
既不是切,更不是斩。
是锯。
高见贤疼的圆睁著二目,双眼之中尽都是血丝。
带著无尽的不甘和痛苦,他走完了这骯脏的一生。
胡翊拿黑衣包住了这颗首级。
崔海带著暗桩已经赶来接应他,衝过来道:
“姐夫,沐英听说此事,已经亲自带人前去接应胡家兄长了。”
胡翊点著头道:
“我亲自前去,回来再到陛下面前请罪。”
崔海见到那颗被黑衣包裹著的东西,被雨水打湿,不断浸出了血水,立即低声问道:
“这是高见贤?
“姐夫总不能带著这颗人头,去救胡家长兄。”
胡翊点著头道:
“本该扔进杨宪的府邸里去,现在急著救我大哥,只能先背在身上了。”
崔海一把夺过了人头,拍了拍自己道:
“兄弟还分彼此,这点小事我帮姐夫做了。”
“你不要牵扯进来。”
胡翊不准备叫崔海也背上罪名。
但崔海却开口说起道:
“我的背后有姐夫,姐夫的背后有太子,姐夫只管放心去做事。
殿下说了,天塌了他也要帮姐夫说话。”
胡翊直点头,重重一拍崔海的肩膀:
“好兄弟!”
说罢,又冲这些暗桩们抱拳见礼。
隨后,在两名暗桩的陪同下,胡翊立即前往营救大哥胡显。
此地之事,交给崔海料理。
胡翊一路快马加鞭,顶风冒雨而去。
到了后半夜,天色黑咕隆咚。
自杨宪家中后墙上,一颗被黑布包裹著的东西,被甩进了后院。
杨宪与此事脱不了干係!
从检校回报给太子的消息来看。
对胡显行凶之人,先是伙同秦淮河上的正九品河道小吏,以稽查商船为名,对胡显乘坐的船只进行了拦截。
然后又在船只靠岸之后,从船夹层吹入迷烟,导致胡显昏迷。
那些人偽装成醉酒后失足落水,將胡显沉入水中想要溺死。
此事,牵涉到治河官吏。
仅凭高见贤一个正五品的刑部狱吏,外加言官的身份,是没有能量做成的。
杨宪的侄子、高见贤的儿子,都牵涉其中。
自然,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杨宪了。
崔海將人头拋在杨相府,立即便打扫痕跡,
暗桩们做事滴水不漏,管保没有人能够察觉。
当然了,朱元璋手下的检校神出鬼没,此事不一定能瞒过皇帝的耳目。
胡翊疾行七十里,赶到了龙潭镇。
沐英知道他要来,一路將胡显护送至此地驛站。
“姐夫,胡大哥还未甦醒,医官们说,似乎是中了迷药的缘故。”
胡翊点著头,快步直奔大哥躺著的房间。
胡显面色惨白,躺在那里,身上裹著厚厚的毛毯。
一旁的医官见到駙马爷前来,立即將病情进行了交待:
“胡显大人高烧已经退去些了,但却低烧不退。
他因为迷药,至今还未甦醒,说来奇怪,小人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迷药,竟然令人在落水之后,都无法醒来。”
医官隨即附上了他开的药方。
胡翊看过之后,开始琢磨起来,
高烧已退,低烧持续,虽然还有危险,但不至於像之前那么凶险了。
现在的重点是要令大哥转醒从医官开的药方来看,都没有问题。
退烧加上解迷药。
但很显然,一般的解迷药方子,对大哥身中之毒並不好使。
寻常的迷药,在人落水受到刺激后,一般就会醒来。
可这迷药却不然,不仅落入冬日里刺骨的江水中没事。
受过如此强烈的刺激,又顛簸一路,居然还没醒?
胡翊开始根据药理,从这些药方上的药物来推断药性。
“我看像是千日醉毒。”
说罢,胡翊重新写了一张药方,令人立即抓药来煎。
天色已然大亮。
这边正在对胡显进行救治。
杨相府。
清晨的一声惨叫,嚇得相府的家奴们,纷纷围聚过来。
高见贤府昨夜消失了四名轿夫和一名管家。
此事报来,正令杨宪觉著奇怪。
结果自家院子里就飞进来一颗人头?
此事看著著实怪异!
这名发现人头的家丁,也是分外聪明。
他发现这是高见贤的人头,立即將东西遮住,不叫別人看到。
杨宪很快便被请过来。
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他凑到了后院马既附近。
人头就滚落在马旁的草料库,那些草料上至今还沾染著血跡。
一颗人头而已,见过大场面的杨宪,一边琢磨著此事,並未有太大的反应,
直到他蹲下来,掀开了黑衣之中包裹著的东西,看到了里面那个老熟人、老兄弟—.
这一刻,杨宪再也无法淡定了。
手里抽著的琉璃菸斗,直接跌落在青砖上,摔得碎裂开。
杨宪倒吸一口凉气,不知不觉,身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立即问发现人头的家丁:
“你认得此人吗?”
“相爷,小人不认得。”
杨宪点著头,安抚他道:
“你做的极好,速去找帐房先生领五两银子,作为奖赏,你去吧。”
將人支开后,杨宪捡起高见贤这颗人头,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同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派人栽赃胡翊不成,怎么突然连脑袋都不在了?
到底是何人杀了他?
莫非是胡翊?
还是另有其他仇人?
杨宪还不知道胡显生还之事,还以为胡显已经死了。
他心中思索著,此事有可能是胡翊知道真相,对高见贤展开了报復。
可这事也说不通啊!
擅杀朝堂命官!
这种事很好查,一旦坐实了是駙马所为,就算陛下如何喜爱,也保不得他。
此事令杨宪觉得蹊蹺,为何人头偏偏拋在自己家中?
尸身又去了哪里?
他当即就要去报案。
可又怕深挖细查之下,再把自己別的事情抖落出来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杨宪急的团团转,越发觉得需要小心行事·
龙潭镇。
胡翊的判断果然又中了。
他调配出的药方,很快就显现出效用来了。
上午时分,大哥转醒。
胡显终於是缓缓地睁开了眼,迷濛之间,他竟然看到了胡翊的重影。
这一切令他以为见了鬼。
自己的亲弟弟?
胡显登时便愤怒的喝道:
“狗贼!这群畜牲!”
他立即从床板上挺起身来,双手抓住了胡翊的胳膊,面带哭腔问道:
“老二,你怎么也下来了?
你怎么也下来了啊!”
胡翊一脸迷茫,还以为大哥大白天的在发症。
胡显嘆著一口气,竟然忍不住擦起眼泪来了:
“唉,如今咱们两兄弟都到阴曹地府来了,留著爹娘白髮人送黑髮人,可怎么活啊?”
胡翊这才明白大哥的意思。
看到这么实诚的大哥,都给他逗笑了。
“大哥,咱们没有死,你还活著!”
听到屋里的声音,沐英立即开门进来,又把房间里的窗户打开。
一束阳光从窗户上透进来,正好照在了胡显脸上。
被这温暖的阳光照著,胡显才確定自己不是鬼了。
看到了太阳,又看见了沐英。
胡显劫后余生,喜极而泣,兄弟两个紧紧地抱在一起,胡显激动极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我就知道!”
胡翊现在既为大哥的逢凶化吉而激动。
同时,心中著一腔怒火,又有一些自责。
连累家人遭遇死劫,这种事,他以后绝不容许再发生!
高见贤虽死,但此事还未查清楚,一个正五品掌刑狱的官员,就有这么大的能量谋划杀人吗?
此事还需要查个水落石出!
如今大哥醒来,也该回京去了。
从落水开始,到疾行赶路,大哥现在还很虚弱。
胡翊將哥哥送上马车,和沐英骑马在后,並肩而行。
沐英看著自己这位姐夫,为他昨夜的快意恩仇而震撼,心中更觉佩服万分。
可这事儿办的虽是漂亮,杀的毕竟是朝廷的正五品官员啊!
朝廷死了京官,而且还是京城死去的,必然將引起朝野震动,
昨夜虽然已是宵禁之后,街上行人稀少,但真要是查办此事,其实並不难。
对於姐夫擅杀官员一事,陛下又是什么態度?
若是陛下震怒呢?
沐英暗暗在心里,为姐夫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