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看,这道圣旨虽烧了一个洞,可您盖在落款处的玉璽印尚在。”
“君无戏言,玉璽为证。难道皇上要因这一点火烧的痕跡,便不认当年的承诺了吗?”
看著那鲜红的玉璽印,萧衡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此刻他多希望那烧毁的地方是玉璽印处。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手心早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红痕,疼得钻心,却远不及心口那片骤然蔓延的冰凉。
他万万没想到,给她的保命符,到头来却成了她用来离他而去的利刃。
柳月棠望向圣旨,或许,这一切恰好是天意。
挽秋说,当时正殿火势汹涌,宫人们见偏殿火势不大,便拼死將她最珍视的那几个箱子给挪了出来。
而这道圣旨当时正压在和田玉佩下头,上头还垫著个玉枕,烈火燎过来时,因有这两样玉器挡著,才只烧穿了个小洞。
宫人们当即便用湿袖灭了火,將圣旨和玉枕拿了出来。
就在挽秋要准备將圣旨呈上时,柳月棠却回来了。
萧衡移开目光,牢牢逼视著柳月棠的眼眸,“圣旨是朕给的不错,但你要离宫,朕不允!”
“你要什么朕都能答应你,唯独离开朕不行!”
“皇上——”
柳月棠还欲说什么,却被萧衡厉声打断,“周德福,將景贵妃请出去!”
门口的周德福连忙上前,躬身做了个恭送的手势。
柳月棠看著悲戚交加的萧衡,缓缓道:“皇上,世间事物往往如此,不是强留就有结果,大多是求而不得,徒留悵然。”
“臣妾给皇上一些时间,届时再呈上圣旨。”
说完,柳月棠便转身离去。
就在她转身之时,萧衡藏在眸中的泪水登时滑落。
他缓缓抬起眼帘,目光空洞地落在她人影消失的宫门口,溢出的每一个字都带著碎裂的哽咽:“柳月棠……你的心真是狠。”
柳月棠出了紫宸殿,脚下像生了根般沉重,却又不受控制地往前挪著步子。
廊下的风卷著残雪扑在脸上,她却浑然不觉,脑中反覆迴荡著萧衡方才所言的那些话。
“娘娘……”雪霽的声音带著几分小心翼翼,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这不是往长乐宫的方向。”
柳月棠这才猛地回神,抬眼望去,眼前竟是通往邀月宫的方向。
她淡淡一笑,“本宫想去看看邀月宫。”
“好,奴婢陪公主。”
说著,雪霽將伞撑开,挡住了纷纷扬扬的小雪。
这一声公主,让柳月棠又清醒了几分。
待到了邀月宫面前,看著那一片空荡荡的废墟,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在邀月宫待了整整三年,可是,却像十三年那般长。
邀月宫已经没了,从前的柳月棠也已经死了。
她现在是澜月国的公主——宗政浅音。
她是一定要离开景元的。
正月十五,上元节。
那是她和萧衡第一次初见之日。
那么……便从哪里开始,就哪里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