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隨著她的动作,在颊边轻轻摇曳。
映著那张倾国倾城的芙蓉面。
肌肤胜雪,唇若点朱。
一双妙目流转间,似含著春水,又似藏著寒潭。
又仿佛像曾经的同行之路。
曾经的幼儿玩伴,如今亭亭玉立。
一切都在悄然改变,物是人非。
唯一不变,只有头顶高悬的玉盘。
这条路。
陆沉舟背著她走过了很多遍。
她从未有一刻觉得如此漫长。
走了不远,来到一处枇杷树下。
纳兰初见睹物思人。
“沉舟,你还记得这棵枇杷树吗?”
她记得小时候,每逢枇杷成熟。
陆沉舟都会爬树,给她去摘枝头的。
据说那里的特別甜。
有一次从树上摔了下来,擦点把腿都摔断。
陆沉舟抬眼,根据脑海中的记忆。
这棵枇杷树,是他爷爷在奶奶去世时种下。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
“今已亭亭如盖矣。”
当文字脱离了考试的枷锁。
真正的情感才开始浮现。
当陆沉舟再次想起这首诗。
那是一种很难说的悲伤。
纳兰初见恍然,看著陆沉舟的侧脸。
为什么....
他明明没有失去过妻子。
这副模样就像他妻子真去世了一样。
难道说,我在他的心里已经死了么?
陆沉舟察觉到了她的心態波动。
“別瞎想,有感而发罢了。”
“有什么话就说吧。”
纳兰初见抿著下唇,极力地调整情绪。
“是关於柳姑娘的事。”
陆沉舟转过头:“她怎么了?”
纳兰初见终於鼓起了勇气,直视陆沉舟茫然的眼睛。
“沉舟哥哥,你要娶她么?”
角落里,五人的眼神格外好奇。
“何出此言?”
陆沉舟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
“可外界都在传言,你....”
这么多流言蜚语,让纳兰初见非常触动。
自从看到陆沉舟为了秦馨莲经歷牢狱。
只为了让逝者安息沉冤得雪的那一刻。
她发现,自己动心了。
她也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有病。
但事实上,她真的对陆沉舟动心了。
“你也说了,是传言。”
“我与柳姑娘,清者自清,何必在乎旁人口舌。”
陆沉舟微微摇头,负手而立。
眼神眺望著北方的天际。
“我已立誓,今生不再娶妻。”
不再娶妻?
纳兰初见身形不稳,差点瘫倒在地。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竟是震惊。
哎!
陆沉舟灵光一闪。
为什么不把这个人设打出去呢?
这样一来,就没有那么多烂桃。
说干就干。
次日晌午,汴梁小报上。
多了一则震撼的消息。
陆沉舟亲自登报声明。
今生不再娶妻。
后面还有三个字,望周知。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位当代謫仙、在世包公、汴梁骨头最硬的书生。
竟然要绝后?
別说那些心怀春意的世家小姐哭死。
就连福伯和崔婶都跪在门前,求他三思而行。
隨著好事者深挖。
更有“庭有枇杷树”的诗文传出。
眾人不得不相信。
是纳兰初见彻底让陆沉舟心死。
故而不再娶妻。
退婚之事又被推到风口浪尖。
纳兰家生意也受到波及,纳兰荣患病在床。
更有小道消息传出,是被纳兰初见气倒的。
成片的流言蜚语压在了这个脆弱的少女身上。
而此时文渊阁內。
处理完政务的大臣,休息之余也聊起了此事。
內阁大臣的主要职责是参预机务。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顾问。
协助皇帝处理奏章文书、起草誥命等官方文件。
內阁並不能直接指挥六部或其他衙门。
决策权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
內阁大臣的核心工作,就是票擬。
根据奏章內容、相关律例和实际情况。
在专用的小纸条上,擬出初步的处理意见。
如准奏、驳回、擬旨嘉奖等具体方案。
並附上相关依据或说明。
將奏章原件连同写有处理意见的票签,一起呈给皇帝审阅。
这位才是最终的决策权。
也就是所谓的“批红”。
用硃笔在票签上批示。
如擬、知道了、是等字样。
硃笔批示的奏章,才具有法律效力,可以下发执行。
但是,执行笔者往往是司礼监的太监。
也就形成了“內阁票擬,司礼监批红”的双轨决策机制。
宦官势力常常藉此干预朝政,与內阁形成权力斗爭。
这便是帝王的制衡之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当过皇帝的都知道。
出了事可以及时甩锅。
“不再娶妻?”
阁楼后院的凉亭之中。
宋桓听著黄承恩的话,缓缓点头。
“这倒是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黄承恩不敢接话,只能配合著躬身。
他能怎么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本人都是无稽之谈。
宋桓让他去安排一下。
正好忙了几天的政务,也该找一下这位“贤弟”。
好好的聊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