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却在原地迟了片刻才跟上。
他还记得在老奶妈的故事里,这是一座由恐惧所铸就的城堡,黑心赫伦將婴孩之血与泥灰混合一一每当讲到这里,老奶妈总会压低声音,孩子们得紧紧靠过去才能听得清楚一一但伊耿的龙吐出熊熊火焰,穿过巨大的石墙,无情地烤焦了赫伦和他所有的儿子。
老奶妈讲过,石壁如何像蜡烛般在高温下融化,顺著台阶和窗户流淌,闪耀著阴暗炙热的红光,朝著赫伦藏身之处汹涌流去。此刻,凯文亲眼看著眼前的赫伦堡,心中相信了故事里的每一个字。
这些塔楼一座比一座显得诡异畸形,它们凹凸粗糙,破裂失衡,仿佛被邪恶的力量扭曲了一般。龙,他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金色黎明的事业成功之后,千万不要再从哪里飞来儿条巨龙,將大家的努力瞬间毁火。
从赫伦堡外折向东方之后,他们那天在尘土飞扬中走了一整天,第二天又迎著晨曦跋涉了大半天,才终於到达泰温公爵魔下曾经大军营区的边缘,那是城堡西面一座已然烧成废墟的小镇。远远望去,赫伦堡容易给人造成错觉,因为它实在太过巨大。
庞大的围墙从湖边陡然拔地而起,陡峭突元得如同险峻的山崖,城垛上排列著木铁製成的弩炮,从远处看,就跟微小的虫子一般。沿湖岸边,插著眾多旗帜,那些旗帜在西境军人曾经的帐篷上隨风飘扬。刘易虽不能清晰辨出旗上的纹章,却能远远地闻到兰尼斯特部队留下的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从这刺鼻的味道中,刘易得出结论,泰温公爵曾经在这里驻扎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营地外的便池早已满溢,散发出阵阵恶臭,成群的苍蝇在上方嗡嗡乱飞k。
环绕营区的尖桩上,已经长出了淡淡的绿茸毛,仿佛在诉说著这里曾经的喧囂与如今的荒芜。如今整座军营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无家可归的平民在其中徘徊晃荡,他们在废墟中捡拾著那些勉强还能使用的物资,眼神中透著绝望与无助。当他们看到刘易的部队经过时,嚇得纷纷丟下手里的东西,惊慌失措地逃离,仿佛见到了洪水猛兽。
接著,越接近赫伦堡,周围的氛围越发黯淡压抑。队伍在暗灰色的苍天下默默骑行,湖泊闪烁著阴鬱的冷光,犹如一大块被砸烂的冰冷钢铁。在那白蜡般的湖水对面,黑心赫伦倾尽国力修筑的塔楼隱隱浮现,五根扭曲的黑指头般的塔楼直伸向空中,石头呈现出诡异畸形的模样。
格雷果·克里冈从血戏班手中夺过了这座阴鬱的巨城,隨后便被瑟曦召回君临,可他的手下一定还像盘子里的干豆似的散布在城內一一而他们是决不可能把王国的和平带给三河流域的。格雷果爵士圈养的这群走狗,唯一了解的“和平”,恐怕就是坟墓里的死寂。
既然如此,刘易决定好好教导这些走狗一点规矩,他所立下的规矩。刘易率领著他的亲卫一一一个完全由烈日行者组成的十人骑兵小队,气势凛然地来到赫伦堡的正门前。他对著城墙上正在巡逻的人大声喊道:“你们是魔山格雷果·克里冈的手下么?”
城墙上的守卫搞不清刘易的身份,满脸疑惑地回应道:“你们是谁?”
“我是无旗兄弟会的独眼杰克,把你们的头儿叫过来!”刘易故意压低声音,装作粗豪的样子喊道。
“闪电大王的部下?”守卫一下子兴奋起来,他转身向楼下大声喊了几句什么,然后回过头来对刘易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告诉你们管事的人,少狼主已经死了,战爭结束了。你们占据赫伦堡我们可以不管,但是如果你们继续伤害周围的平民,我会让你们死得无比悽惨!”
城楼上的守卫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回去问问你们的头儿,闪电大王,他在魔山手里死了几次。如果你不想死得太惨,那你就赶紧夹著尾巴逃走吧,祈祷別被我们的人追上。”
“老师,里面好像在调派人手。”凯文低声对刘易说道,眼神中透著警惕。
“没事,我就在等他们出来呢。”刘易嘴角微微上扬,接著对另外一个亲卫说道:“马尔科,你嘴巴比较脏,你和他吵几句,拖到他们的人出来。”
“遵命,光明使者。”马尔科应道。
在加入金色黎明以前,马尔科是一个皮匠,成天与动物户体打交道,身上总是散发著一股挥之不去的臭味,因此在村里很不受人待见。
为了排解心中的烦闷,他从当学徒的时候起,就开始刻意练习脏话技能,如今他骂人的本事,比起他的皮匠手艺还要厉害几分。
说罢,马尔科便从队列里走了出来,对著城楼上的守卫破口大骂起来:“楼上的狗东西,你妈生你下来就是为了吃屎——“”
他的脏话如连珠炮般射出,嗓门之大,语速之快,让他不得不用圣光闪现术为嗓子续航,才坚持下来。城墙上的守卫也不堪其辱,纷纷高声回骂过来。魔山的手下杀人是把好手,可吵架却远不是马尔科的对手,被骂得满脸通红,拼尽全力也无法在这场骂战中取胜。
突然间,赫伦堡的城门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当”的一声,城堡大门重重落下,一队三十多人的骑兵从里面如潮水般冲了出来。
“哈哈哈,小子,你骂得很开心是吧?跑吧,看看你能跑多快!”城墙上的卫兵囂张地喊道。
刘易抬头戏謔地看了他一眼,迅速从身后拿下一柄长弓,搭箭、拉弦,动作一气呵成,对著那卫兵的头颅便是一箭射了过去。同时,他带著自己的部下转身朝著远处飞驰而去。
墙上的守卫见状,嚇得赶紧蹲下身体,刘易射出的箭矢擦著他的头盔边缘,
悬而又悬地掠过,向身后飞去。
躲在城墙后,看著头盔上那道深刻的划痕,他忍不住两股战战,紧紧贴在女墙上,此时唯有这厚重的石墙能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
听著远处传来杂乱的喊杀声,他迟迟不敢抬头张望,直到战斗的声响渐渐停歇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从墙壁的缝隙中露出一点眼睛,向外观察起来。这一看,他嚇得差点叫出声来,只见在城外军营的废墟之中,他的战友们已经全数落马,而敌人们却无一受伤。
无旗兄弟会的战士们骑著马巡迴两圈,將落马的赫伦堡守军一个个戳死。
其中,一位穿著银白色全身甲的骑士,还特意下马,带著两个人將落马的守军的头颅一一割下,在赫伦堡大门外一个显眼的位置,將这些头颅堆放成一个锥形的小堆。
在完成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艺术作品”后,那个白甲骑土用年轻而充满威严的声音高喊道:“记住,不管你们是谁,只要违反我们头领的命令,再次伤害周围的平民,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完,他又对著那堆头颅撒了一泡尿,隨后在守卫们惊恐的眼神中,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