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麾下的道灵们,却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跟隨他最久的“不屈之岩”,它那坚不可摧的概念,在这里被扭曲成了柔软无力的絮。
脾气火爆的“灼热之火”,它的光芒不再带来温度,反而散发出绝对零度的森寒。
还有“迅捷”、“沉重”、“尖锐”……这些构成他麾下力量基础的概念,都在这片区域的边缘地带,被强行赋予了它们截然相反的属性。
它们的存在,正在被此地的基本规则所否定。
“吾主……我们……无法前行……”【咆哮】之主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虚弱和恐惧。
方闯沉默地感受著它们的状態。
他明白,这里是概念的坟场,是逻辑的死地。
除了他自己,他麾下的任何一个道灵,都无法在这种环境中生存。
他必须独自走下去。
“你们留在这里,守住入口,等我回来。”
没有多余的安抚,方闯的意志脱离了新生世界,独自一人,朝著那片光怪陆离的扭曲之地深处走去。
孤身一人,踏入绝地。
只有他那本身就包容了“生”与“死”、“初始”与“终末”这对终极矛盾的【轮迴大道】,才能勉强在这片一切皆为悖论的废墟中,维持住自身概念的完整。
也就在他深入此地的同时,他体內那三股刚刚被初步压制的裁决之力,忽然变得活跃起来。
它们没有再次攻击方闯,反而与【逆理之墟】深处的某种混乱源头,產生了奇异的共鸣。
这三份“剧毒”,竟在此刻,变成了为他指引方向的罗盘。
顺著那份越来越强的共鸣,方闯穿过了一片由“哭泣的喜悦”和“欢笑的悲伤”构成的矛盾情绪云。
又躲开了一条奔流著“静止的运动”的悖论长河。
最终,他抵达了这片废墟的核心。
这里没有任何具体的物质。
只有一个由无数纯粹的几何线条与逻辑符號构成的,巨大而精密的人形轮廓,蜷缩在虚空的中央。
它在哭泣。
没有眼泪,也没有声音。
但方闯的道心,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源自最底层规则的,因无法维繫自身“真理性”而產生的巨大悲愴。
它就是这片逆理之墟的囚徒,也是此地混乱的源头。
一个被逼疯的……【逻辑】之道。
在方闯抵达的瞬间,那哭泣的轮廓猛地抬起了“头”。
它没有五官,只有无数飞速演算的公理与符號,它们在看到方闯的瞬间,锁定了他。
下一秒,【逻辑】对它发动了攻击。
没有能量衝击,没有法则碾压。
只有一个冰冷、绝对、无法迴避的问题,直接轰入了方闯的道心最深处。
“当一个不可阻挡之物,撞上一个不可移动之物,会发生什么?”
这一问,不是哲学探討。
是必杀的陷阱!
方闯的意志,在接触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剧烈地动盪起来。
他的【轮迴大道】开始疯狂运转,试图去解析这个问题。
如果“不可阻挡”为真,那么“不可移动”就为假。
如果“不可移动”为真,那么“不可阻挡”就为假。
两者不可能同时存在於一个逻辑体系內。
但这个问题本身,就强行將这两个绝对对立的“真”,捆绑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封闭的、无解的悖论。
任何试图从逻辑层面去寻找答案的念头,都会被这个悖论本身蕴含的“规则衝突”撕成碎片。
方闯的道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两只无形的大手向著相反的方向疯狂撕扯。
剧痛,自本源浮现。
他的【轮迴大道】,第一次出现了运转失灵的跡象。
崩溃,似乎只在下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