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和他是亲兄弟,亲兄弟之间非禪位继承总归是要让人说閒话。
——对十九的名声不好。
名声不好就意味著帝王的威严受到了损害。就算是他嬴政,那也是在大权在握的时候才开始表露出杀性的。
他嬴政一开始那就是明君模板!
对此,嬴炎的回答是:“为什么要在意这个?歷史不会因为明君做了一件昏聵的事就叫他昏君,同样也不会因为昏君做了一件英明的事就叫他明君。”
“歷史的判断从来都是综合评估的。”
“如果察觉到一件事做错了,那就用十件、五十件、一百件对的事抵销不就好了。”
如果做不了那些事赎罪,那冥冥之间自然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当然,最后一句吞肚子里没说出来。
嬴政侧目。
这番话里的冷静甚至冷酷,超出了他对这个年龄少年的认知,更像是一个歷经沧桑、看透世事起伏的统治者的思维。
(嬴渠梁:不用谢。)
没有纠结於一时名声的得失,而是直指歷史的本质——功过成败,最终由整体的功业来定论。
“用百件对的事,抵消一件错事……”嬴政缓缓重复了一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著扶手,“你这口气,倒是不小。可知做成一件事之难?何况百件?”
嬴炎迎上父亲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正因为难,才更要去做。儿臣若因惧怕污名而束手束脚,因顾及兄弟虚名而放任蠹虫,那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辜负了父皇的期望,也辜负了这天下。”
况且,嬴炎目光直直的看著嬴政,没有丝毫避让——
“若我能缔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让万民安居,四海宾服,那么后世提起此事,或许只会將其视为盛世开启前一段不得已的小小插曲。”
一直在旁边听著的史官欲言又止。
虽然但是,史书的作用之一,甚至是在现在的人看来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防止帝王犯错来著……
毕竟帝王什么都不缺。唯一不能由他们做主的,那就是身后名了。
史官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虽然细微,却未能逃过嬴政和嬴炎的眼睛。
就算是有史官存在感低这个bug也不行,毕竟现在他们討论的是关於歷史的。自然要格外关注史官。
嬴政的目光淡淡扫过那位负责记录言行的史官,並未言语,但无形的压力已然让史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將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是握笔的手微微颤抖,不知该如何落笔记录太子这番……堪称“离经叛道”的帝王术言论。
嬴炎却反而笑了:“有何见解,但说无妨。记录君王言行,匡正得失,本是你的职责所在。”
史官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表態的时候了,他斟酌著词语,小心翼翼地说道:
“太子殿下……宏图大志,非常人所能及。然……然史笔之所以能警醒后人,正在於其记录之『真』。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