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挖得最深、泥土最湿泞的一段渠道里,一个穿著与普通军卒无异的粗麻短褐、裤腿高高挽起、浑身溅满泥点的青年,正奋力挥动著沉重的锄头。
若非那偶尔抬头时眼中闪过的锐利与威严,任谁也看不出,这便是搅得旧楚之地天翻地覆、手握三郡(南海、桂林、象郡,加上新攻占的苍梧等地)最高权柄的公子嬴炎。
同样埋头苦干的,不乏军中各级將官的身影。百夫长、都尉,甚至裨將,只要没紧急军务在身,都在这泥水里滚著。
和几年前在百越开荒时一个样。
屠睢还感慨:“这和之前也没什么差別,也就多了一层需要打仗而已。”
打仗算什么?
之前还愁著疫疾呢!
只能说幸好百越那边木头不少,方便他们烧热水,要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条命无意义丧生。
屠睢年纪大,不再適合亲自上战场衝锋,一般都是远程指挥战役,自然也不適合亲自带人劳作,只能去按照公子的吩咐统计一下军功。
屠睢站在灵渠上面,从隨主君也穿著最普通的麻衣,大嗓门:“主君!您快上来瞧瞧!军功已经大致统计好了!”
屠睢愁啊!
用不用那么拼啊!堂堂公子,手握现如今三郡的最高指挥权,装装样子事必躬亲也就罢了,也够收买人心。
怎么还真的一门心思干苦力干了十来天呢!!
干完活之后还要回去处理一些文件,就这不要命的劳累法,屠睢真怕公子比他还先见到先帝。
等到时候他下去了,先帝不得直接给他打的再死一遍?
“呸呸呸,咳咳咳!”
嬴炎尘土入嘴,被直接呛到,咳的厉害。撑著锄头从渠道里爬出来:“好了?那回头给这批名单上的人按照军功直接划分房子土地,如果他们愿意安稳下来,直接留在这边也行。”
“已经牺牲的就看看他们家里人还在不在,把他们孩子都想办法接到这边。”
被举家迁过来的还好说,可到百越这边驻军的,家人不好找,找到了还有没有活著也悬。
房子是调集军队和劳役盖的,纯土房子,除了供给口粮,他不用有太多负担。
至於地?
那不现成的吗?那些地头蛇都被拔除了,土地他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耶——!!”
此话一出,原本伸著耳朵听的军卒们发出一阵欢呼,他们都是有军功在身的。
远一点的地方听不见,还疑惑为什么他们这么高兴,著急忙慌的打听。
屠睢回头,怒目而视:“吵吵什么!都给我闭嘴!活干完了吗?!再敢乱嚼舌根、扰乱营规,军法处置!主君还能亏待了你们这群混球不成?!”
一个胆大的亲兵缩著脖子,小声嘀咕:“將军,天大的好事啊,您凶什么嘛……”
这么凶干什么???
屠睢瞪了这小兔崽子一眼。
当然是怕他们乱传啊!按照原话传也就罢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传劈叉了!
劈叉也就罢了,真让主君下不来台?好处你还想要???
“老夫不管!反正乱传就是军法处置!”
嬴炎打著哈哈,“走吧走吧,这边灵渠也差不多了用不著人盯著。我再看看这份名单。”
二人谈笑之间走远。
留下的人攒著劲哐哐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