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得了消息,是策马而来的。同时,他也是这场会议的最后一方代表。
韩信,这位由秦二世胡亥亲自任命、接替蒙恬执掌三十万北军兵符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几岁年纪,却已在过去的半年里,用一连串令匈奴胆寒的辉煌胜利,將“天才”二字再次烙进了所有人的认知里。
不同於蒙恬的沉稳持重,韩信打仗如同燎原烈火,攻势凌厉,收放间带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锐气。
將匈奴主力打得七零八落,至少三年內无力大规模南侵,为大秦腹地扑灭陈胜吴广燃起的燎原之火,贏得了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
连蒙恬本人,在旁观了韩信的大兵团用兵后,也不禁对心腹感慨:“老夫今日,方知当年诸將面对武安君白起时,是何等心境。”
那並非嫉妒,而是一种面对超越时代理解的战爭艺术时,油然而生的敬畏与嘆服。
当真正的天纵奇才横空出世,所谓的群星璀璨,不过是衬托皓月的微光。
如此煊赫的军功在前,加上蒙恬以大局为重、不计个人得失的暗中支持与协调,三十万原本可能因主帅更迭而人心浮动的北军將士,渐渐有了归心的跡象。
朝堂之上,那些曾因韩信年轻而忧心忡忡、质疑胡亥“隨手指派”的臣子们,此刻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只剩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陛下……竟真有如此识人之明?!』
因为这个,胡亥得意了好久。
“来福啊,”胡亥唤著身边侍立的老內侍,“你给朕举荐的这个韩信,可真真是给朕长脸!打得漂亮!朕心甚悦。去,安排些上好的赏赐,金帛珠宝、美人田宅,拣贵重的送去上郡,让他给朕再接再厉!”
来福低垂著眼瞼,心中无声地嘆了口气。
人家韩信浴血奋战、为大秦立下不世之功时,不见你如此热切;
如今觉得这功劳衬得你慧眼识珠、脸上有光了,才想起来要赏?可真是个……“好皇帝”。
腹誹归腹誹,来福面上依旧堆满了恭谨谦卑的笑容,顺著胡亥的话应道:“陛下圣明。韩信將军得陛下如此信重,自然是对他的主君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胡亥完全没有听出这句“忠心耿耿”里潜藏的微妙歧义——那主君,究竟是坐在咸阳龙椅上的他,还是另有其人?
他只觉来福这话说得熨帖至极,大悦,当即又大手一挥:
“说得好!忠心可嘉!再追加一份赏赐,要加倍厚重!让天下人都看看,跟著朕,为朕效忠,是何等前程!”
在胡亥此刻简单而自信的盘算里:章邯在东线平叛节节胜利,大局將定;
韩信这个新崛起的、闪耀著无敌锋芒的年轻將星,正好作为后手。
最关键的是——胡亥对此深信不疑——韩信是他胡亥一手从微末中提拔起来的!
这份“知遇之恩”,岂是章邯、王离那些“旧人”可比的?韩信的忠心,必然只繫於他胡亥一人之身!
综上,胡亥之类的乱七八糟的想著什么玩意,韩信一无所知。
还知道掩面而来,脸上有一块挡风用的破布。
一进门扯了布就扬声喊:“主君——”
结果迎面对上溜溜达达背著手散步的张行之,有点退休老大爷气质的张行之看了韩信一眼:“一进门的喊,喊什么?年轻人不要浮躁。”
韩信熟稔的回:“你也没比我大多少,不过就是当了我几年老师,別真把自己当七老八十的长辈了。操心太过,小心皱纹长得比別人快。”
遇上张行之这种亦师亦友的老师,韩信多少还是有些庆幸的。
——至少他不会扼杀自己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