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陆云柔来说做妈妈是一种很奇异的感受。
这明明不是她的孩子,可听到陆崢嶸口齿不清喊妈妈的时候她也会露出温柔的笑容。
陆云柔出门回来迎接她的永远是那团小小的柔软的身躯,她说妈妈身上有香香的味道,可她明明没有喷香水。
在家里的时候她小小的身影总是围著妈妈转,走到哪跟到哪。
陆云柔嫌她黏人,每次都会凶她,可下一秒她还是会伸出小小的脑袋张望著看她,然后再次黏上她,像她腿上的掛件。
陆云柔不懂怎么照顾小孩,陆崢嶸总是生病,小孩生病了她也会守在她床边整晚睡不著。
看到小孩烧到通红的脸,哭著喊妈妈的时候她竟然做不到无动於衷,第一次没忍住动了遗產里的钱请了医生。
医生打针离开后她背著她在房间里转悠,学著电视里那样拍著她给她唱歌哄她睡觉。
那时的她到底在想什么呢?陆云柔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的雪夜格外冷。
后来她被仇家追到家时,个子小小的陆崢嶸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是会抱著她的腿挡在前面,她奶声奶气地喊“不许欺负我妈妈”。
那时候她只觉得这孩子蠢,是她復仇计划里多余的软肋,她隨手就把她推开,骂她碍事,让她走远一点。
她以为她跑远了,可蹲在地上处理伤口时,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陆崢嶸翻出了创可贴,踮著脚尖想往她胳膊上贴,够不著,急得小脸通红。
最后乾脆趴在她背上,把冰凉的创可贴按在伤口边缘,小声说:“妈妈不痛,崢嶸呼呼就好了。”
陆云柔的手顿了顿,第一次没把她推开。
等她再长大一点,她会把她抱在怀里教她读书,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小孩握笔的姿势总不对,铅笔头戳得练习本上全是小洞。
陆云柔不耐烦地抓住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云柔”“崢嶸”两个名字。
“记住,这是妈妈的名字,云柔,这是你的名字,崢嶸。”
陆崢嶸似懂非懂地点头,小脑袋靠在她胳膊上,头髮蹭得她手腕发痒。
那天阳光很好,透过百叶窗在练习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孩忽然抬头,眼睛亮得像盛了星星。
“妈妈,崢嶸长大了要赚好多钱,给妈妈买大房子,买好多好多创可贴,再也不让人欺负妈妈。”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冷笑一声,捏著她的下巴很凶地骂她。
“没出息的东西,要报仇,要让顾家的人跪在我们面前哭!”
小孩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星星。
可她还是乖乖点头,把“报仇”两个字写在练习本的最后一页,一笔一划,认真至极。
她不懂什么是报仇,她只想让妈妈不再难过,露出笑容。
她也会把她抱在怀里哄她睡觉,唱跑调的童谣。
“月儿光光,照地堂……”
小孩会笑著说“妈妈唱歌像鸭子叫”,却把小脸埋在她颈窝里,呼吸均匀了才小声嘟囔:“崢嶸最喜欢妈妈唱的鸭子歌。”
她会在她做饭时,端著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看她切菜、顛勺,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今天做红烧肉吗?”
那时候她故意不钱,把生活过得很惨,他们很少能吃上肉。
每当这时候只要得到肯定答覆,她就会欢呼著转圈,裙摆扬起像只快乐的小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