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什么帐册。
而是一张布局方正的四合院户型图。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连个数字標点符號都没有。
蔡金定睛一瞧,嘿,乐了,咧起嘴角露出豁牙子。
“这不是咱们家嘛!”
手指著房屋布局一一介绍,“东厢房是我跟你爷住,南厢房是老大的,北厢房是二房的,志刚几个孩子都住西厢。前年你志强大堂哥结婚,重新起了两间房。”
“你们大房的屋子旁边有颗柿子树,每年结满果子,又大又甜,闹饥荒那阵子全家靠它才全须全尾活下来哩。”
说著说著蔡金突然沉默起来,慈祥温和的脸上充满缅怀。
眼里隱约有泪光闪烁,她偏头用手背快速抹去。
瞧这一幕,姜寧寧心臟一抽一抽的疼,颇不是滋味。
老太太老爷子嘴硬心软,一直惦记大儿子。哪怕跟姜明慪气“断亲”了,这么多年都为他们一家空留著房子。
父母与子女哪有深仇大恨。
再解不开的结,隨著姜明夫妇牺牲,白髮人送黑髮人,都变成无尽的后悔与心痛。
“你爸出事前曾经回过老家,说不定就是那时候把帐册藏在那了。”
姜明早就料定自己会出事,不仅安排好妻女回老家避难,同时还在老家留下了证据。
若是老厂长等人在他死后不依不饶,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就帐册可以成为母女俩的筹码。
可惜。
再怎么算无遗策,都没料到妻子李明霞跟著牺牲。更没料到老厂长等人的无耻,让小女儿彻底与老家人反目成仇。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坚强地收拾好情绪,化悲痛为力量,“寧寧,我明天就买车票回老家找。”
別看蔡金身子板硬朗,精神鑠矍,到底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姜寧寧哪敢让老太太独自坐火车回去,沉吟一会儿,道:“等五一过后,我跟你去。”
蔡金皱起眉头刚要拒绝,就听到孙女说出无法让她拒绝的话来,“正好给我爸妈扫墓,今年清明还没来得及回去呢。”
按理说姜明夫妻俩要葬在老家,可当初蔡金带人闹过一场,两家便断了联繫,最后县领导发话葬在烈士陵园里。
帐册有了线索后,蔡金放下一桩心事,胃口大开,晚饭足足吃了两大碗。
手脚利落地收拾完卫生,搂两个糯米小糰子进怀里亲香,问:“后天去江城看表演,你们想要吃什么小糕点呀?”
夏夏不挑嘴,吃什么都可以。
“太苦恼了!”满满长嘆一口气。
两条淡淡的眉毛拧成毛毛虫,面颊鼓起来,用那双略泛圆的眼睛望著老太太,看的蔡金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既然很难选,那就別选,曾奶奶全部给你做。”
谁知道满满听后摇了摇小脑袋,嘆气声更重了。
蔡金满腹疑惑,抬眼无声询问姜寧寧。
姜寧寧唇角噙著笑没解释。
酝酿好氛围,小糰子开始表演:“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简单又不费力的糕点,无论什么曾奶奶都得做上大半天。”
“想到曾奶奶腰一直得弯著,这里就特別的不舒服。”
小手指向心臟的位置。
蔡金感动了。
不,她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