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的父母也跟在后面,身后还跟著拄著拐杖、腿脚不便的王奶奶。
老人家走得急,呼吸都带著喘息,却紧紧攥著拐杖不肯停,浑浊的眼睛死死盯著爬犁上的孩子,直到看清那鲜活的身影,才猛地鬆了口气,拐杖 “篤” 地戳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
没过多久,王家的人像是从雪地里冒出来似的,一个个脸上还掛著未散去的担忧,眼角眉梢却已被失而復得的狂喜悄悄填满。
人越聚越多,陈军望著攒动的人头,恍惚觉得整个富强村的人都来了,连空气里都飘著鬆快的暖意。
王麻子站在人群里,脸上的皱纹笑得像朵盛开的菊,眼神里的欣慰几乎要溢出来。
陈军看著他,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
人和人不一样,不一样的村长,村子和村子,自然也不一样。
“噗通!”
“噗通!”
两声闷响在雪地上炸开。
王二虎两口子和二丫的父母带著两个孩子 “咚” 地跪在了陈军面前,膝盖陷进雪地里。
“军子,你这是救了我们两家的命啊!”
王二虎仰著头,声音里带著哭腔,满眼的感激几乎要化作泪水淌下来。
他死死拉著媳妇和三胖,“咚咚咚” 地给陈军磕头,额头沾著雪粒。
一旁二丫的父母也红著眼眶,带著二丫跟著磕头,雪地被磕出几个深深的窝。
“二虎叔,强叔,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陈军心头一震,连忙伸手去扶,却被王麻子枯老却有力的双手死死拉住。
“小军,让他们磕吧。”
王麻子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眶也红了,
“不然,我这老头子今天也要给你磕一个!”
“这……”
陈军望著眼前此起彼伏的磕头声,望著周围村民们含著泪光的笑脸,望著王麻子眼里沉甸甸的感激,突然说不出话来。
“好了,都起来吧!”
王麻子清了清嗓子,枯瘦的手在陈军胳膊上拍了拍,隨即转向眾人,声音里带著长辈特有的威严,却又裹著化不开的笑意,
“老婆子,回家烧火去!”
王奶奶笑著应了声,拄著拐杖转身往家走,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他这才像是彻底找回了村长的架势,只是往日里紧锁的眉头早已舒展,眼角的笑纹里还盛著未散的暖意:
“二虎,大强!”
他扬声喊著,
“去把那头最壮的猪杀了!钱咱们家出补给公家!
摆酒,富强村的老少爷们、婶子大娘、娃娃老人,一个都別落下,都来!”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一片欢腾的应和声。
王麻子拉过还在揉眼睛的二丫和三胖,对著围拢过来的乡亲们深深鞠了一躬,那佝僂的脊背弯得很低,带著最真诚的谢意:
“这事,多亏了大傢伙帮忙操心,老头子在这儿谢谢各位了!”
雪还在下,落在他白的头髮上,转眼就融成了水珠,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比阳光还要明亮。
陈军站在一旁,看著老人挺直的腰杆,听著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应和,心里那股踏实劲儿越来越足,这热热闹闹的烟火气,这实打实的人情味儿,就是他在这富强村寻到的最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