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自己解决的,会儘量自己解决,不会让各位为难。”
“当然,如果诸位觉得我有做一番事业的可能,若还想建功立业,我也会给诸位一个机会。”
“无论是家族子弟还是私兵,我可以收编后统一操练,將来论功行赏。”
“而且地方也不限於海陵,要是诸位有相熟的流民帅,尽可以告知,我来者不拒。”
“最后,”王謐沉声道:“我要在海陵建座船场,以为建造修补战船之用。”
“初期费可能不少,诸位若有兴趣,可以投些钱进去,而我的回报,是京口商队联合的货物优惠。”
他端看酒尊,站起身来,“我的话就这么多,我来这里,是寻找朋友,不是凭空树敌的。”
眾人连忙皆是端著酒尊站起,就听王謐道:“北面燕国,虎狼之心,这些年来,我大晋和其交战无数,数次功败垂成。”
“其一直虎视耽耽,拥十数万骑兵,时刻存南下之志,诸位以为,如今他们不攻打两州,是为了什么?”
眾人先前还以为王謐敬酒,放到嘴边的酒尊皆都僵住,心道这不是心知肚明,这是庾希先前的贿赂,保了徐州这几年平安啊。
王謐面带冷笑,“燕国已经全面攻击我晋朝,前岁打下了洛阳,之后便是荆州豫州徐充这一条线了。”
“两国既然开战,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与虎谋皮,最终为虎所噬,这千百年来例子太多了。”
“別的不说,异族得势,必有大规模屠戮,几十年前羯族屠杀我数百万汉人同胞的惨痛,犹在眼前,希望各位引以为鑑,心存侥倖者,必先被反噬。”
眾人悚然而惊,连忙出声道:“吾等愿追隨参军,阻拒胡寇!”
王謐喝道:“好!”
“我希望在北伐这个共同的目標前面,大家都能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为朝廷建功立业的同时,也能將自己家族往上抬一抬,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举起酒尊,“我在此希望和诸位同心协力,立不世功业!”
虽然知道王謐这些话,有些画大饼的味道,但还是说得眾人心潮澎湃,纷纷应和出声,將酒尊中的酒一饮而尽。
糙饭虽然对士族来说极为难吃,但眾人看到王謐將饭菜吃了个精光,也只得有样学样,他们吃完之后,便纷纷告辞,看来是要儘快赶回,將王謐这番话稟告家族,以待下一步决定了。
等眾人走后,顾骏出声道:“下官还以为君侯今天多少要杀几个人立威。”
王謐摇头道:“要是杀人效果好,我就用了,但这种情形,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对外可以残忍,对內如果赶尽杀绝,那便没有人敢跟隨,所以还是儘量折中,將其变成助力吧。”
一旁的赵氏女郎心道郎君的心思確实和其他士族不同,郎君不是不杀,而是觉得这些人没有杀的必要。
王謐向来是结果导向,后世南北朝的经验说明,一味滥杀,尤其是对部下贪酷,只会让人心背反,最后这滥杀的报应,便会反噬到主公身上。
不是不能以杀震,而是不能总用杀戮的手段震,只有別的办法失去作用的时候,果断的杀戮才能收到效果,但在王謐现在看来,局势还没有坏到那一步。
同时王謐也感嘆,自己的门第,確实带来了不少好处,因为背靠高门,所以眾人也愿意相信自己不会做的太绝,有家族名声背书,也是王謐这次能受到眾人起码是表面上的拥戴的原因。
不过这件事情,也让王謐深感北伐之不易。
光是统合这一座海陵城的人心,让其度量得失,就让王謐几乎打出了所有的牌,更別说將来徐兗二州眾多势力了。
想想当年祖渺北伐时,只有朝廷给的一千人粮餉和三千匹布,没有给一兵一卒,且让其自行筹集军粮武器盔甲,最后祖渺只能带看自家一百多人渡江,在敌人占领区招揽流民,打造武器北伐,条件可比王謐现在恶劣多了。
这种情况下,祖渺还能收復了黄河以南大片土地,要是他有自己这些底子,该有多大成就?
但最后祖渺却因功劳被朝廷猜忌,朝廷另派大都督夺了祖邀兵权,祖邀最后忧愤而死。
现在的桓温也因为同样原因,被硬生生搁置了十几年,王謐心道司马氏这个朝廷,是真的对不起这些有抱负的人吧。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儘量不引起朝廷猜忌的情况下,暗暗发展自己的势力。
如果在朝廷势力眾多的徐充,这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所以王謐这些年来,一直在思考一个可能。
歷来徐州都是歷战之地,打下了也守不住,所以徐州成了个谁也不想要的军事缓衝区,天下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关中,荆州,合肥这几路。
毕竟从之前的歷史来看,这几路都有过势力从此突破,统一天下的先例。
而王謐做的,则是反其道而行之,在这个被忽略放弃的徐州,从海路往青州方向沿海蚕食,打下属於自己的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