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眾人听了,顿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你让我们吃兵卒的东西,这是侮辱我们吗?
王謐见状,淡淡道:“这些日子,我都住在军营里面,吃的是一样的饭食。”
眾人听了,顿时一惊,身为县侯都吃这个,他们还能说什么?
而有心人却是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这些日子王謐都在军营,是不是说明其先前查帐,都是故意嚇唬人的?
王謐端起木碗,夹了一大箸糙饭放入口中,咀嚼起来,眾人见状,也只得有样学样,跟著吃了起来。
但这糙饭的口感是真的不怎么样,眾人颇有些难以下咽,他们面现难色,但还是勉强吞了下去。
王謐看在眼里,举起酒樽道:“我奉朝廷詔命,来海陵练兵,阻拒燕国,保护徐州安全,这是陛下对我的信任,我深感责任重大,日夜寢食难安。”
眾人听了,连忙出言称颂,王謐趁机道:“只是我初来乍到,人不生地不熟,还要多靠各位相助,不然只怕难以完成陛下之命。”
眾人听了,连忙恭维道:“君侯之能,必不负陛下重託。”
王謐趁机嘆了口气,“诸位觉得,这军粮怎么样?”
眾人心道来了,不禁面面相,这该怎么说?
说不好,亦或好,好像都不太合適,谁知道王謐怎么想的?
王謐面露忧色,“诸位也知道,军无粮不行,吃得不好,也没法打仗。”
“虽然刺史那边,给我的粮餉是够的,但陛下给我的期望,是能够对抗燕国骑军,只目前这些人,是做不到的。”
“所以我已经奏请朝廷,並得到了可就地徵兵的詔令,只是额外的军需粮餉,却是需要我自己来解决。”
眾人心道来了,这怕就是向著自己这些人刮油水了,早知道不如不来了,先观望看看,如今人就在面前,怎么拒绝?
王謐微笑道:“诸位不用担心,我不是让你们缴纳钱粮的,毕竟我知道,大家也不容易。”
眾人刚鬆了口气,就听王謐道:“把帐目拿上来。”
当即顾骏带著十几名官员上来,將上百本帐册放在王謐身旁的桌案上。
王謐对顾骏道:“麻烦先生对在座诸位,说一下海陵城的帐,到底有什么问题。”
眾人听了,一颗心悬了起来。
顾骏读得很慢,但声音很清晰,他將这些日子帐目之中的漏洞和错误之处,一一读出在场诸人对此心知肚明,这些年来,他们和庾氏官员勾结,很是占了不少便宜好处,对於帐目之中具体哪一项,他们都能很快对应到自己做的事情。
顾骏念完一本,又翻开另外一本,隨著越来越多人辨认出帐册和自己有关的条目,神態皆是尷尬起来。
有人还能强装镇定,有人忍不住暗暗擦汗,有人身体忍不住开始发抖,有人则是面色苍白,拼命低头掩饰。
王謐將场上眾生相看在眼里,忍不住心中嘆息。
全是贪官污吏,士族贪污,流民帅隱瞒土地劳力,没一个清白的,这就是徐州乃至晋朝的现状。
上面大贪,中间中贪,下面小贪,局势糜烂如此,搞得之前想要立威的王謐,也有些无语了。
东晋大环境便是这样,士族在利用特权,上到司马氏皇族,再到封疆大员,再到地主士绅,皆是在为自己谋利,真要按照刑律,一个也跑不了。
当初桓温的土断,確实起到了整肃风气的作用,但主要是杀鸡做猴,不可能面面俱到,查到所有人,尤其是县村一级,已经是积重难返,再多的举措,也是治標不治本。
现在就是把海陵城里面的人都杀了,又能怎么样?
王謐挥了挥手,顾骏声音停止,眾人一个激灵,纷纷抬头看向王謐。
王謐开口,说了句让他们意料不到的话。
“各位是受到先前地方官挟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欺骗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