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恢听了,笑道:“婚事算不得什么,你助我入仕,这才是头等大事,男人要是没有事业,光有婚事,又有什么用?”
“况且这婚期不过拖延半年数月,且离得这么近,我隨时都能回去成婚。”
“倒是你去海陵,那边先前是庾氏的势力,可能行事阻力很大,要不要我帮忙?”
王謐想了想,“我先去见外祖,看看他如何安排。”
马车向京口所在的刺史官衙行去,一路上王謐透过车窗观察,发现沿途驻扎巡逻的兵士,相比王謐之前去建康时,气象完全不一样了。
如今他们颇有精神,穿的也都是统一制式標誌的官军服装,相比之前各家私军穿著五顏六色,標誌各异的懒散样子,其风气外貌不可同日而语了。
王謐出声道:“外祖治军有方,这才算个样子,先前几十上百家私兵各怀心思,情报消息都不统一,谈何一起行动,更別说共同杀敌了。”
郗恢笑道:“说来这是稚远之功,祖父对此也是讚不绝口呢。”
“若非稚远先前在建康说服各家,焉有如今之气象。”
“说实在,这件事情做成时候,祖父都不敢相信,稚远是如何做到的,这其中需要的人脉威望,远超郗氏单独所能。”
“尤其是谢氏,本来和稚远並不对付,听说这件事情谢安不仅没有阻碍,还颇有助力,真是让我意外。”
王謐心道这便是合纵连横,给其所需,投其所好的结果了。
想要和人合作,最有说服力的,便是给对方所要的,江东士族要地位,北地士族要钱费,没有哪个家族是超然物外的。
至於谢安那边,则完全是个意外之喜,王謐辞官,本是为了躲避司马奕,结果因为朝野都知道之前他和谢安不对付,所以这锅反而扣到了谢安头上。
谢安为了止息流言,这个时期不仅没有和王謐为难,还要站出来表態支持王謐,以平息流言。
京口势力眾多,谢安背后占了近半,他不反对,这事情就成了大半。
而剩下的,王謐则是利用张玄之说动江东土族,利用琅琊王氏搞定交好的陶氏温氏等家族,加上氏重掌徐充的声势,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
马车进了官衙,郗恢带著王謐到了堂上,都正在上首等著,他见王謐进来,便起身过来,关切道:“稚远真的没事?”
王謐笑道:“都是小问题,我算过寿数,起码十年內是没有大碍的。”
郗恢听了,便放下心来,“你既然如此说,那便准了。”
其实氏之中,最諂信道术的就是,之前王謐用预言证明了自己,更兼是支道林的狂热信徒,王謐得支道林传承衣体,对郗情的震动也是极大。
在他的眼里,连自己崇信的支道林都选中了王謐,那王謐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谁敢否认?
如今都情的状態,就如后后世被推销保健品的老年人,谁来也没用,只认他自己所相信的。
若是做个比喻的话,在都心中王謐的地位,道术已经直追诸葛亮了,这还不是三国志中的,是三国演义中的。
王謐倒乐得保持这个状態,对自已越信任,將来他行事越方便,便出声道:“我这次在外祖帐下,很想做些事情。”
“燕国气象,看著势不可挡,但就像我说的,慕容恪寿数不长,其要是死去,燕国必然国运大损。”
“所以我想去徐州边境练兵,顺便堪舆风水以作测算,在此之前,还希望外祖和道胤方勿泄露慕容恪的事情。”
郗情郗恢听了,连连点头,郗情出声道:“你既然为参军,是为带兵打仗的主將了。”
“我先交割一部分兵士给你,人多人少也不好,你先带一千五百人,再去当地招募,补足三千。
“这里还有道军令,你虽驻海陵,但可以代我都督徐州北线军事,当地內政外事,皆可便宜行事。”
王謐从手里接过兵符官印军令,心中感慨万千,这第一步终於迈出去了,而且迈得有点大啊。
一千五百人,看著似乎不多,但算上盔甲兵器,粮草辐重,运船平车,其费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以王謐自己的侯位领地,都养不了这么多人。
而如今这些兵土,一应供给皆出自朝廷,但事实上却是王謐私兵,这便是郗身为刺史开府,都督军事的权力,这也是为什么高门士族都愿意外放地方官职,这其中好处,岂是朝廷閒职所能比的?
其实都情还有个被世人垢病的地方。
他是个贪官。
史书记载,其贪墨家財千万,虽然说东晋没有士族不贪的,但在其中也属於出名的。
郗情的钱財,好多都在了求神问卜,卜占卦上,王謐如今填补了这个空缺,毕竟钱怎么都是,在王謐手里,多少还能多练点兵,多救些百姓性命。
王謐拿到官印兵符,便跟著郗恢去调兵,两人到了码头旁边的军营,都恢指著一排排的战船道:“祖父调了十艘大小战船,四艘运输船,足够一千五百人所用了。”
“这些兵士我先前查探过了,都是各家私兵的中上者,只要稍加训练,就能上阵打仗了。”
王謐心道加上王动所给的五百私兵,再让顾骏在海陵招些人,这个数目,足以让自己做些事情了!
与此同时,赵通朱亮得到消息赶了过来,他们听到了王謐身份成了参军,皆是心中凛然赶紧上来拜见。
作为都督两州军事的,重號平北將军,其手下的参军虽然是六品品秩,但权力之大,是朝廷閒官无法相比的。
这个角色,相当刺史谋主,可在一州之內徵调兵士,干预內事,尤其是徐州这种和燕国交界的前线,说话更是举足轻重。
当地家族若是被抓到把柄,要是被扣个通敌帽子,任你门第家世,先进刑狱走一遭。
都恢一声令下,很快便有人四散而去,赶往各处军营调人。
不多时,便有兵士从各处军营赶了过来,他们皆是穿著粗布葛衣,脚踏草鞋,初春的寒风吹在他们身上,不少人都不住发抖。
王謐见了,皱了皱眉,他发现这些兵士的衣服,似乎有些单薄,便看向郗恢。
郗恢会意,苦笑道:“庾希造成的亏空很大,很多窟窿,到现在都没有填补上,朝廷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军需,所以他们今年岁年,冬衣確实是没有足额发放的。”
“当初我来京口练兵时,还是你提前提醒了我,所以我才很快找到问题所在,补了一批衣服但还是差了不少。”
王謐心道这可不行,吃不饱穿不暖,別说打仗了,只怕兵士哪天急了,给你背后来一箭,都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