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关係纠葛难亲近
不多时,便有婢女出来,对车上的王謐道:“夫人喜静,还请武冈侯下车,隨奴步行进去。”
王謐闻言,便手中捧看礼物下了车,跟看婢女迈入门里,一路向里走去。
桓氏的宅邸,离著建康宫不远,地势也比其他宅邸要高,且以占地论,已经是除了建康宫之外,建康內最高的那一档了。
宅內各处,由长长的廊道相连,到处都是飞檐重楼,高台桥阁,假山深池,比之当日王謐受封时在宫中见到的庭院景象,都不多让。
不过桓氏也有这个资格,不说桓温现在势力横跨六州,其在姑敦开府,和小朝廷无异,让司马氏皇族都喘不过气来。
桓温正室南康长公主,更是和褚太后同辈,论在皇室中的血脉资歷,还犹有过之,连后来的几个皇帝,都是其晚辈。
这也是桓温敢让南康长公主呆在建康的原因,就是桓温有什么不端举动,司马氏皇族也不会想著对南康长公主动手,否则无异是抽司马氏自己的脸。
面对这举手投足,就能影响天下局势,让建康忌惮的人物,王謐心里也感到了几分压力,毕竟前番他院子里面的事情,无端牵连到了桓秀。
之前王謐是白身,连进门的资格都没,袭爵之后,总算是有了身份,便过来解释一二,以免產生更深的误会。
婢女领著王謐,一路经过数道长廊,又绕过好几个小湖,甚至走经过了两座高台之间的凌空架设的飞桥,將將两刻钟还没到,王謐已经快被绕得迷失方向了。
不过他能辨別出,道路確实是一直向著宅子正中而去的,但是不知为何特意把道路设置得弯弯曲曲,让人多走了很多路。
王謐托著礼物,走得额头微微见汗,又绕过一幢阁楼,眼看前面就是一极为华丽的主厅,这应该便是待客之处了。
此时头顶上的楼阁,却是传来喊声,王謐辨认出是桓秀的声音,抬头看时,却看到窗前人影一闪而逝,隨后窗户便关上了。
王謐心道这怕是南康公主禁止桓秀和自己见面了,毕竟上次搞出那样的事情,难免出现流言语,影响桓秀名声。
他无奈地回过头,跟著婢女走入厅堂,就见上首坐著一华服丽人,约莫四十许年纪,
眉毛斜飞入鬢,脸部线条颇有些男相,顾盼间眼中威光凛然,显得英气勃勃,倒和桓秀有五六分相似。
婢女忙垂首道:“稟夫人,武冈侯到了。”
王謐躬身施礼,“琅琊王謐,拜见长公主。”
上首的便是桓秀母亲,南康公主司马兴男,她招手让婢女接过王謐手中礼物,这才说道:“带武冈侯入座。”
王謐听到司马兴男语气中,颇有些冷淡之意,不禁心中苦笑,知道对方怕是对先前的事情心有芥蒂,只怕过会这关不好过啊。
但司马兴男这边,王謐却是必须要来的。
他之前在村中的谋划,首选是投靠桓温,然后学习战阵之道,再建立军中威望,力求在桓温兵败病死之前,能在桓温势力中站稳位置,那样桓温取得京口后,便能伺机拿到一部分北府兵的兵权。
然而来到建康之后,王謐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
无论是王和都氏,目前都站在新帝一边,王謐也只能被迫暂时绑在了司马氏的车上,修改了先前的计划。
但王謐始终认为,自己即使和桓温不站在一边,但也只是家族站位不同,北伐的政治立场大方向是一致的,即使是过程中有对抗,也不至於到了敌对的程度。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北伐的门面,皆是桓温撑著,没有他,谁又能主持大局,对抗王猛和慕容恪?
要知道,虽然彼时东晋在三国之中国力最强,但却是上层明爭暗斗从没停过,导致这些年毫无建树。
而对面的两国,符秦的王猛內政能力独一档,燕国的慕容恪军事能力独一档,后世直到去世都没有败过,面对这两个人,桓温压力是非常大的。
王謐如今才不过十六岁,他即使现在掌军,也要好几年才能成气候,更不用说手下能招揽的人才並不多,所以在这段时间,他要做的,只能是在不得罪桓温的前提下,慢慢蓄积自己的力量,等到机会到来的那一天。
他今天过来,即使是捏著鼻子,也要向桓氏示好,毕竟现在他实力尚弱,根本没有对方平起平坐说话的资格。
待王謐坐定,司马兴男出声道:“武冈侯年少有才,如今更进一步,光兴王氏,指日可待。”
王謐谦道:“惭愧,都是些微末小技,家兄在大司马魔下,吾远不能及。”
他说的是三伯长子王珣,极受桓温器重,司马兴男见谈到这层关係,语气便缓和了些,出声道:“汝母前两年还常到我府上,这两年走动却是淡了。”
“说来我本和她一样,都只有一个亲生女儿,现在她却是比我强了。”
王謐听到这话隱隱有些发酸,心道好像越强势的女子,越是不容易多生孩子,王导正室曹氏是这样,司马兴男也是这样。
他如今进了士族圈子,也知道了些桓温家事,桓温有六子三女,但只有桓秀是司马兴男所生,其余都是桓温妾室所生。
这些司马兴男都看在眼里,虽无可奈何,但心中肯定恋著气,所以桓温外放时候,她也没有跟著,仍是留在建康,眼不见心不烦。
王謐见司马兴男兴致不高,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发现对方並无出言考教自己本事的打算,明白对方怕是早已经將自己这一系排除掉了。
桓氏不想拉拢和郗氏有关的自己,谢安防备王导这一支,看来自己的路,还真不太好走啊。
他心道今天也只能这样了,说得太多,反而適得其反,更何况司马兴男的生母是故明穆皇后庾文君,和庾氏关係亲密,自己上来就想著借势,怕不是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他也不欲多呆,便从怀中掏出一方木盒,放於岸上,说道:“前番事情,
牵连了女郎,謐心中有愧,便以此物为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