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和別人下五盘棋,便是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为什么这么急?”
王謐犹豫了下,出声道:“如果我说將来几年內,天下將要发生巨变,阿母信吗?”
郗氏目光一闪,“你如何得知?”
“难道你真的精通易卦卜笼?”
王謐心道都氏连这个都知道了,看来丁角村有眼线的事情还真不是隨口说的。
不过当时自己在顾骏面前表演,不过是託词而已,要真是遇到个中行家,怕不是要露馅,只得硬著头皮道:“自娱自乐而已,而且错漏很多,十不中一,当不得数。”
郗夫人盯了王謐几眼,展顏笑道:“无妨,你什么时候有准数了,告诉我一声就是。
””
王謐心中一轻,他发现和郗夫人这种聪明人对答,很多事情都不用摆到明面上,双方就已经心领神会,省去了很多功夫。
两人一边说,一边到了中庭,郗夫人却没有带王謐进去,而是绕到了往侧边廊道而去,路上郗夫人对婢女道:“去叫灵儿在后厢等著。”
不多时,两人走到后院一角,那边是间小小厢房,早有婢女扶著一名年纪十岁出头,
体態苗条娇弱,身穿月白窄袖上儒,下束鬱金裙的少女等著。
那少女见两人过来,忙迎了上来,郗氏上前拉住少女的手,指著王謐对她道:“从今日起,他便是你的大兄。”
那少女忙对王謐敛社行礼道:“见过阿兄。”
王謐仔细打量少女形貌,见其头上梳著双鬟垂髻,茜色丝絛束结,面色清秀,犹有几分稚气,却显得有些苍白。
郗夫人出声道:“这是你的妹妹,小名灵儿。”
王謐连忙躬身,郑重施礼道:“王謐见过小妹。”
灵儿有些害羞的低下头,但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希冀之色,这些年来,皆是她和郗夫人两人相依为命,如今家里终於是新添了成员,虽然她不知道对方性格行事,单从面貌上来看,应该不是个脾气坏的人吧?
郗夫人命婢女打开厢房门,王謐往里看时,却是供桌牌位,便知这是家中的祠堂。
虽然王氏宗祠在主支王琨家中,那边也供奉了王协灵位,但都夫人不可能每次都去那边拜祭,所以家中设立灵位,也是正常。
郗夫人领著两人跪在灵位前,亲手点了沉香片,置於灵位前的香炉里。
东普时期,还没有出现后世祭祀所用的线香,但已经出现了沉香片的製作方法。
东晋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有六味熏衣香方,该方用沉香,麝香,丁香,苏合香,
白胶香等物,度蜜涂微火炙,少令变色,捣香讫问,蜜和为灶,烧之即成。
而彼时道教佛教兴盛,两教皆有香炉为供,王謐一时也看不出都夫人信奉的什么。
便听郗夫人对著灵位叩拜,悲声道:“夫君生前所託,妾这十年间,一日未曾敢忘,
今日终能延续香火,以告夫君在天之灵。”
“这孩子名謐,乃是五郎三子,生性纯良,才华高绝,有其承嗣,必能香火繁盛,望夫君有灵,保佑其平安顺遂,飞黄腾达。”
王謐心中莫名升起感动来,他跟著叩首道:“阿父在上,孩儿王謐,必尽心劳力,奉孝志行,护得家宅亲人周全平安,家业昌盛。”
灵儿也跟看叩了头,三人俯身在灵位前沉默许久,郗夫人才支撑身体,缓缓起身,王謐和灵儿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將其扶住。
三人退出来,婢女將门缓缓合上,郗夫人眼圈发红,看著灵堂里面,香雾繚绕在牌位四周,下意识抬了抬手,然后门扇关闭,將里外隔绝。
郗夫人转身擦了擦眼角,对王謐和灵儿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从此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庆祝下。”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三人到了后厢,早有婢女摆了座位,郗夫人在上首坐了,对婢女道:“备膳。”
当即有婢女连珠价端著食具酒器进来,王謐面前的桌案极为宽大,但很快便被几十种釜罐壶盘,碟孟盆樽占满。
王謐得知前身的模糊记忆,也就幼年期少有几次如此隆重,穿越后的日子,吃饭还从未超过四个碟子,如今光食具的反光,都差点闪了他的眼。
而且这来回进出的婢女,至少有五六十张面孔了,让王謐不禁感嘆这个时代士族生活的奢侈,心道这封建主义的衣炮弹,可是真不好抵抗诱惑啊。
郗氏见王謐有些走神,出声道:“今日是你初次进府,作为將来的家主,所以这一餐礼仪是不能缺的,故如此隆重。”
“平日我们母女两人,多是简单应付,也未如此。”
“你这些年吃的不怎么好吧,如今想要顿顿如此,我们这中等人家,也是担得起的。”
王謐苦笑道:“我平素粗茶淡饭惯了,阿母和小妹吃什么,我便跟著吃罢了。”
他不自觉打量著门口,都夫人会意,让婢女將隔厢的青柳领了过来,让在王謐身后放了个小案坐了。
郗夫人笑道:“我倒是早看出来,你对你这婢女可不是一般看重,不然也不会当初差点和何氏闹出人命来。”
“我拿二十个婢女和你换她如何?”
王謐苦笑道:“青柳懂我心思,阿母换个要求吧。”
郗夫人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我就知道你不愿意,不过这些婢女,你要是有看中的,
可以隨便挑。”
此话一出,周围的婢女们齐刷刷把目光投了过来,
王謐感受到百十道目光中如同探照灯般的温度,心中大呼吃不消,这封建主义的腐蚀,可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