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今后有什么打算?”
王动失笑道:“你今天是过来探听风声的吧?”
“以氏的本事,早晚也会知道,我也不瞒你,之后我会外放,去吴兴做太守。”
郗夫人睁大了眼睛,“这不是贬官了?”
王劭出声道:“这是我要求的,朝廷看在王氏的面子上,让我仍虚领中领军一职。”
郗夫人目光一凝,中领军和谢安的中护军,同为禁军官职,一內一外,代表了皇家的绝对信任,这代表·
王劭看出了夫人的心思,“没错,这代表其实我还是站队了。”
“只怕大司马那边,会很生气吧。”
“先有谢氏,后有都氏王氏,新帝的威望,应该可以暂时和桓氏抗衡了,你们的压力,也会小一些吧。”
郗夫人走到堂下,对王劭深深一拜,“小郎的苦心,妾记下了。”
“那孩子过继之后,妾会想办法让他拋却前事,往前看的。”
王动目光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讚许之色,“姒妇心有玲瓏,三兄可惜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复杂神情,隨即同时移开。
王动起身道:“你想让那孩子静心几年,想法固然不错,但我隨时去官上任,在此之前,还是把事情办了吧。”
说完他躬身一拜,“这一別,不知何时才回,姒妇保重。”
郗夫人同样深深一拜,语带哽咽,“山高水长,小郎也——保重。”
府前,前来拜访的士族们,却是被告知府主身体不適,暂时无法接待外客,只得怀著遗憾离去。
然而实际上,郗今日好的很,之所以將旁人挡在外面,是因为有人来拜访於他。
谢安。
两人正面对面坐在榻上对弈,后面分別侍立著一男一女,不是奴婢婢女,却是郗恢和谢道粲。
谢安隨手落下一子,出声道:“恭喜方回了,这次升中书令,足见朝廷之信任。”
郗却是呸了一口,“安石,別取笑我为了,就凭我的本事,也能当得了中书令?”
“左右不过是推我出来挡枪罢了,我到现在还没下定决心。”
“倒是你,不日便要升任尚书僕射,为之后尚书令铺路了吧?”
谢安摇头道:“不是我。”
惊讶,“不是你?”
“怎么可能?”
谢安出声道:“宫里消息,代替敬伦(王劭)的,是叔虎(王彪之)。”
郗情更是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这岂不是更加激化矛盾了?”
如今谢家已经开始竭力和桓氏划清界限,王去职,如果换上谢安,朝中几个重要职位都由谢这种亲近司马氏的家族把持,有可能导致桓温的猜忌。
所以认为,朝廷应该会任命桓温一系的官员,以作平衡,但没有想到,接替王的人,竟然是王彪之!
王彪之同样出身琅琊王氏,还是王导堂侄,但和王劭不同的是,他和桓温关係极差,两人有多年仇怨。
尤其是今年晋哀帝驾崩,桓温趁机移府到离建康只有二百里的姑孰,大军在外,声威镇主,朝廷动盪,各郡都派了长史、司马、主簿等高级属官去向桓温表示敬意。
只有会稽內史王彪之认为向皇帝遣使和上贡都是派主簿,向桓温示好不可能同皇帝礼制,竟是没有派人道贺,桓温知道后,极为不快,於是藉口会稽山阴县的军需没有按时到达,弹劾王彪之,
逼朝廷免去了其会稽內史一职。
王彪之离任前,赦免了郡中获罪被贬的士人,桓温得知后再次弹劾,逼得朝廷槛车押送王彪之至法司治罪。
但幸运的是,恰逢新帝登基,朝廷大赦,王彪之仅被贬至尚书。
如今据谢安所言,王彪之竟然要升任尚书僕射,这不是朝廷明摆著给桓温难看吗?
郗的惊讶,也在谢安料算之中,他出声道:“方回啊。”
“新帝要是不立威,只怕再也立不起来了啊。”
“桓元子这些年威名日盛,甚至有凌驾朝廷之势,要是再不作出强硬表態,只怕人心就要散了“他在姑敦开府,跟小朝廷一般,现在各大家族士子,很多不应朝廷徵召,去做他的属幕僚,这不可笑吗?”
郗沉默不语,良久才落下一子,“他的军功手段,我等加起来都比不上,还能怎么办?”
“你真觉得,就凭我们几个,能斗得过他吗?”
谢安冷哼一声,“怎么,斗不过就不斗了?”
“你难道不知道,先前朝廷的想法,是让庾氏氏共掌徐充二州,都督徐充青幽扬五州军事!”
“只因桓元子反对极为激烈,朝廷才给了你个中书令!”
听后,出声道:“我又不懂打仗,他想北伐,自然是觉得我碍眼。”
“大不了,朝廷让他掌二州军事,专心北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