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傅友德还兀自一脸懵逼:“啊?是这个意思吗?”
他思索了片刻,这才拍了拍脑袋道:“噢对了!陛下还让咱给你带一句话来著。”
“你说。”傅友文脸上的神色变得格外认真起来,无论是下意识的直觉还是什么,他都觉得那个肚子里冒黑水儿的是不可能犯那么明显的错误的。
看到自家老哥一副突然认真起来的样子。
傅友德微微一怔,而后也一五一十地学著把朱允熥的话复述了一遍:““朕这个四百万石钱粮得,只有好,没有孬!你去他府上就这么跟他讲就是”。嗯,陛下就这么跟咱说的。”
“还说淮西勛贵的事儿,他自有考虑和计较,让咱別管,只管去浙江、福建一带拉水军。”
“反正咱是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
“咱不留在应天府,还有谁能处理这事儿?”
傅友德说完,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而听著他的声音,傅友文拿著一双筷子的手却是怔怔停滯在半空中,整个人似是僵住了一般,陷入了沉思。
“老哥?”傅友德倒是想不明白自家老哥怎么突然愣住了,甚至自己喊了一声都跟没听到似的。
不过他也看出来傅友文在思索著什么。
乾脆也不打扰,自顾自地喝了口酒,然后用筷子往嘴里夹蚕豆吃。
过了会儿,这才听到自家老哥的声音里竟是隱隱带了一丝兴奋,嘟囔著道:“陛下还如此郑重让你带话……他的意思是单独交代老夫,让老夫在此事上配合他!”
原本对於朱允熥那七百万石的销预算,他在理性上固然觉得这事儿不妥、不靠谱,可对於朱允熥如此坚决的態度,以及朱允熥之前曾经做成的种种功绩,傅友文心里其实也觉得:或许这其中另有洞天。
而现在朱允熥通过傅友德单独这么交代了一句……
傅友德心里的天平当下又不由得向朱允熥倾斜了许多,甚至隱隱有种兴奋在心里满眼开来——因为这给了他一种即视感:陛下之前单独交代过的人是谁?工部尚书秦逵那傢伙啊!
现在秦逵那货是什么光景?
深得陛下信任!又捞了主持织布机改良、主持廉价布料生產、造福百姓这样的功绩在身,往后是要名垂青史的!
而相比於秦逵。
他、詹徽、刘三吾这三个建立了革命友谊的战友……刘三吾还在家里蹲,他和詹徽,基本也就是保住了原先的位置和实权。
在陛下面前,远不如秦逵这个工部尚书受宠;在朝堂上,他和詹徽某些方面还不如秦逵那廝有影响力……
特么的搁原先,区区一个工部,六部末流。
哪儿比得上他们这吏部和户部哇!
而往前细细倒腾倒腾,这些变化开始的源头,其实都在於最开始,陛下对秦逵那廝的单独召见。
心中如此想著。
傅友文愈发觉得……这是朱允熥给他的一个机会!
“陛下从来就不是什么愚钝蠢笨之人,他聪明、太聪明了,而且还不仅仅只是聪明,他知道、了解的奇怪玩意儿,也多,而且还总出乎所有人预料!”
“他已经跟友德明著说自己的淮西勛贵有考虑,还特地单独让友德给老夫传话,强调他在沿海那四百万石钱粮有有大好处……”
越往下想著,傅友文一颗心臟就不由跳得越来越快了许多,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这些话如果是旁人和他说。
那他傅友文必然嗤之以鼻,一个字都不信。
可这话是从朱允熥嘴里说出来的,傅友文觉得:可以入股!贏了单车变摩托!而且这贏的机率,其实不一定是明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小!
“老哥?你这怎么回事?咱这边说正经事儿呢!眼下这难题怎么解?咱真就这么算了?”
“你怎么说著说著好像还兴奋起来了??”
傅友德常年都是在山西、河南一带屯兵、练兵,远离应天府,更是从来没有和朱允熥这个新帝接触过,对於许多事情的感受自然不似傅友文一样。
更是不明白自家老哥脑子里到底经歷了什么七拐八弯的脑迴路,突然就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了……
当下看著傅友文一脸懵逼。
被傅友德这么一问,傅友文也算是回过神来,似是在心里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双眼微眯,深吸了一口气道:“等陛下的圣旨下下来,你就去浙江、福建一带,陛下让你做什么,你就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去做什么!”
秦逵那老小子不就是沾了个听话的好么?陛下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对外、对他们这些同僚,那是守口如瓶。
这一把,他傅友文压了!
不是拼运气。
而是拋开一切,凭著他本心对朱允熥这个皇帝、这个人的直觉和感受去做的这件事。
“啊?”看到自家老哥突然转变了態度,竟然直接认同了陛下的调度,也让他不待在京城了……傅友德脑袋上面立刻冒出了一百个问號。
他稍稍回想了一下。
自己刚刚……好像就说了一句话呢吧? 就把陛下要自己带给老哥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然后老哥就愣了,再接著就什么都变了?
不儿?一句话直接给你收买了??怎么做到的?
“老哥?你咋了?该不会觉得已经没机会了,准备投靠蓝玉他们那一伙人了?”
傅友德傻眼道,“之前咱还在山西河南一带练兵的时候,还是你来信想给咱坚定坚定立场呢!”思来想去,他觉得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傅友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投靠他们……投靠他们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成?最看不上我们这些文人的就是他们了!再说了,从前的乱世还不够惨烈么? 老夫是那么没风骨的人么!?”说完,没好气地往自己嘴里丟了一颗蚕豆,嚼得嘎嘣脆。
傅友德嘿嘿一笑:“咱当然知道老哥你那什么文人的风骨,可是连你也让我去浙江、福建那边,你要知道,咱去了,再想悄悄回来可就难了。”
傅友文深吸了一口气:“这事儿吧,老夫还真不好怎么和你说,咱当今这位陛下,是最不同寻常的一位陛下了!老夫也算熟读史书通宵古今,至少老夫觉得,没人好和他比的。再说了,这么多年,老夫啥时候能害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