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长老在讲完了一段內容后,抬头环视讲堂,便看见钟隱年趴在桌子上,睡得口水直流。
大抵是趴桌子上睡觉舒適度差了些,整个身子都扭出了三道弯。
钟隱年听到有人怒喝,睁开眼,冷厉的眼神猛地看向六长老。
六长老的戒尺,从他手中拋出来,在钟隱年脑瓜上敲了两下,又飞回他手中:
“坐没坐相!若是睏倦便起身来听,莫要辜负你远道而来的精力和钟家的一片苦心。”
钟隱年隱去眼中厉色,老老实实站起来,蔫头耷脑:
“长老误会,学生在听。”
六长老刚才分明就看见钟隱年都已经睡踏实了,那副模样,就是突然打起鼾声来,都不足为奇。
此刻见他还敢还嘴,便严厉道:“重复。”
而很快,六长老就不说话了。
接下来一炷香的功夫,神色更是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钟隱年开始重复他说的话了。
从讲学开始的第一句话起,內容,语调,包括停顿之处,甚至是六长老咽口水和咋舌声,都被钟隱年学了去。
除了尚未模仿六长老说话的音色,那当真是如时间回溯了一般。
一时间,整个讲堂里人人陷入了沉思。
就连六长老本人,也有剎那间恍惚。
待钟隱年重复了大半之后,六长老终於喊了停,盯著他看了半晌道:
“注意你的坐姿!”
讲堂里的板凳,四条腿,没靠背。
钟隱年坐回去,身子后倾,那板凳便翘起三条腿,只有一条腿还在地上撑著。
他用余光看见,萧寂似乎在看自己,便偏过头去,望向萧寂,还轻轻对他打了个口哨,悄悄道:
“如何?我学的像吗?”
萧寂没回答,只看了他片刻,便移开了眼。
钟隱年记忆力甚佳,脑子也活泛,这种需死记硬背的东西,对他来说不过信手拈来。
午时休息,萧寂去饭堂吃饭,钟隱年便跟在萧寂屁股后面嘰嘰喳喳:
“那灵溪剑诀很厉害吗?你会吗?我见他们都隨身携带兵刃,为何就你两手空空?”
“剑诀可与术法相配,那你说,同一套剑诀,与金木水火土相匹配时,哪一种才最厉害?是会相生相剋?还是有旁的讲究?”
萧寂端了饭菜坐在角落里,钟隱年就也端了饭菜坐在他对面。
他小嘴叭叭个不停,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也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萧寂会不会回答。
萧寂在走神。
他在想上一个在自己面前这般聒噪的人后来如何了。
但想来想去却没想起来。
因为除了萧家主,似乎也没有人在他面前这般聒噪过。
萧寂清静惯了,本以为自己会不耐烦。
但事实上並没有。
他没有对钟隱年生出厌烦的情绪。
只在他问了一箩筐的问题后,淡淡道:
“相剋的,是五行,不是剑法,不同情境下,同一套剑诀配合不同的术法,才能將剑法发挥到极致。”
钟隱年闻言,明显兴趣十足,跃跃欲试道:
“你能陪我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