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归尘则在古木荫蔽下,潜心勾勒著一副新的灵甲图样---三阶玄甲。
此甲在二阶雏形上推演重构,精妙复杂数倍有余,却仍止步於胸背样式。
他心中构想的那尊集防御、机动、伟力於一身的全身重甲,那前世曾心驰神往的钢铁巨物,路途依旧遥遥。
莫说头盔肢鎧的炼製难题,单是將其內各套精密的法阵符文贯通串联为一整套完美运转的“法阵中枢”,
便非三阶阵法师造诣不可为。而眼下,他方堪堪触及二阶灵纹的门槛。
而这种生死相关的防护作战法器,又必须绝对信任之人方能交託。
目光掠过阵外忙碌的林素良身影,陆归尘嘴角微扬,暗:
此事真要提上日程,怕是指望这位专精阵道的师妹更靠谱些。
闭关前最后一日,陆归尘取了小桃及薛丁格的血液样本。
“窥玄鉴”之下,小桃血液灵光如旧,未有变化,
薛丁格的血液却在镜下呈现出一片流光溢彩,內蕴的灵光粒子竟比上次採样时多了半成有余!
陆归尘望著镜下异象,心中疑虑更甚。不知是因这灵猫迈入一阶后期修为所致,还是另有未明原因的变迁。
此点也唯有留待日后修为精进,再行深究。
而对於薛丁格如何普升二阶,他同样毫无头绪。
虽知晓这只愈发庞大的灵猫,在自己闭关期间,多半依旧会守在璇璣阁小桃身边。
但这日傍晚,陆归尘还是把它从树上了下来,拧著它柔软厚实的耳朵,
將一番“不得生事”“好生陪在小桃身边”的话语念叻了数遍。
巨猫依旧眼睛微眯,看都未看主人一眼,喉咙里发出咕嚕嚕的声响,也不知是应承还是抗议。
而此时灵光流转的大阵外。
山风渐起,吹动鬢角碎发。林巧儿已在这阵外佇立良久,只觉得这夏末的晚风,竟带上了丝丝的凉意。
面前灵光,如水波荡漾开一线缝隙。她抬眼望去,身著素白青荷纹法袍的林素良自阵中款步而出。
“林师叔。”林巧儿迎上一步,眼帘微垂,双手捧起一个精致的青玉茶罐递向前去,声音恭敬中透著不易察觉的轻颤,
“烦劳师叔——將此物转交大师兄。是今年新采的“摩崖云雾”,大师兄——他素爱此物。”
“嗯。”一个清冷的单音落下,林素良伸手接过。
林巧儿的指尖在鬆开玉罐后悬顿了片刻,未能等来那句想像中的“你有心了”,甚至连一丝讚许的眸光也无。
她抬起头,目光掠过林素良沉静的脸庞,望向阵中那片被光幕隔绝的树影,声音带著探寻:
“大师兄他闭关准备得如何了?一切可还—可还妥当?”
“师兄自有安排,”林素良的语调依旧没有起伏,却字字清晰,“阵法加持,万无一失。此时正在静心凝神,受不得半点搅扰。”
搅扰”二字如针,刺入心头。
“我明白.”她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似在辩解,又似说服自己,“只是想著——此茶清心凝神,或能———.助大师兄一二——“
暮色四合,山夜愈凉。
七月初五,林素良亲自將那枚温润如玉、灵纹流淌的主控阵盘交到陆归尘手中。
纵是心中百般篤信这位大师兄定能踏破雄关,筑基功成,临退出被阵法彻底笼罩的小院前,林素良仍忍不住回首,忧色难掩,低声叮嘱道:
“大师兄,师妹自是篤信你定能踏关而上!但是...如果...一旦有差,
请你千万护住心脉,莫要勉强,下次再来过就是,世间不少真人也都是二次方才筑基成功的。”
陆归尘望著她眼中真切忧虑,笑道:
“便这般信不过我了?你这筑基师叔的眼界,跟著境界水涨船高了?”
“不敢!绝非不信!”林素良连忙摇头,急切道:
“只是·只是那法力倾盪、欲凝还散的关头,实在凶险异常,师妹亲身遭遇,至今思之犹悸!
戴师叔所传玉简中,有我亲歷之险状描述,你定要细看,千万千万!”
“好,晓得了,必当细读。”陆归尘頜首应承,目光温和。
林素良这才稍缓神色,却仍立在阵外,又道:
“待师兄出关,可別忘了给师妹讲讲那『神龟不可追”的妙论。如今坊间皆以此为题议论纷纷,各执一词,吵得沸反盈天。
许多『高论”经由巧儿递至阁中,有欲请你印证其说的,有狂言要亲授你破解之法的,
更有妄图以此精妙『真知灼见』作晋身之阶、拜入我璇璣门下的——当真令人啼笑皆非。”
“哦?倒也有趣。”陆归尘眼中掠过一丝兴趣,“你让巧儿师妹都收著,待我出关再看不迟。
林素良这才轻轻頜首,最后望了一眼树荫下长身玉立的身影转身踏入阵外夜色中。
七月初五。
璇璣驻地东侧山崖之上,那座曾被视为主峰明珠的“东临別院”,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从尘世抹去,只余一片山石嵯峨、古木葱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