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外,风雪更急。
楚怀舟紧紧盯著自己亲手製作的鸟笼安全灯,那盏被萧景琰带入井下的灯,其光芒透过层层黑暗和烟雾,在井口边缘映出一片不稳定的幽蓝光影——那是萧景琰位置的唯一標识!
突然!
原本还算稳定的幽蓝光影开始剧烈地闪烁、摇曳!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楚怀舟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地上那六根银针——针尾震颤形成的箭头,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调转了方向!不再指向井下东南,而是锐利地指向矿井外五里地之外,那座矗立在风雪中的古老烽火台!
“有人在操控爆炸!”楚怀舟的声音冰冷刺骨,带著洞悉阴谋的寒意!他的视线穿透漫天风雪,死死盯住烽火台的顶端。
风雪稍歇的间隙,一道模糊的身影在烽火台的女墙边显现出来!那人同样披著厚重的白色裘皮,几乎与雪景融为一体,只隱约可见其身形,他(或她)的手中,似乎正举著一个造型奇特的装置,望远镜筒?或是……类似阿尔罕女王那枚金簪上的六分仪?!
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由远及近。
浑身沾满煤灰血污的萧景琰,终於拖著最后一名昏迷的矿工,踉蹌著爬出了死亡的井口!他筋疲力尽地跪倒在雪地上,剧烈地咳嗽著,手中的安全灯,蓝焰微弱了许多。
而另一边,程铁牛是被两个勉强能走的矿工半拖半抬出来的!
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如同破碎的布偶,脸上血肉模糊,一只眼睛肿胀得无法睁开,嘴唇破裂,身上的衣物被掛得破烂不堪,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
他瘫在冰冷的雪地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著痛苦的抽气声。
然而,他那血肉模糊的左手,却死死地攥著一样东西——正是那半截刻著“1985南极站”的青铜管!
“陛…陛下…”程铁牛艰难地抬起眼皮,仅剩的那只眼睛努力聚焦在萧景琰身上,声音嘶哑微弱得如同蚊蚋,“这…这玩意儿…不对劲…它…它在发热…”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被他紧握的半截青铜管,管身竟开始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的微光!那光芒透过他指缝渗出,將他沾满煤灰和血污的手掌映得如同烙铁!空气中甚至瀰漫开一股皮肉被炙烤的焦糊味——滋滋作响!
“放手!”楚怀舟脸色剧变,一个箭步衝到程铁牛身边,袖中银针闪电般刺向他手腕穴位,强迫他鬆开了手掌!
青铜管掉落在雪地上,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心跳般微微脉动,周围的积雪竟开始快速融化……
楚怀舟神色凝重至极,他俯下身,不敢直接用手触碰,而是用两根细长的银针,极其精巧地插入青铜管的断裂缝隙,小心翼翼地將它撬开。
当管腔內景象暴露在眾人眼前时,所有人,包括萧景琰在內,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管腔內,並非中空,而是精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结构!层层叠叠、环环相扣、小如米粒的青铜齿轮紧密咬合在一起,构成一个无比复杂精密的微型机械结构!而在所有齿轮拱卫的核心位置,镶嵌著一颗黄豆大小、呈现出深邃幽蓝的晶石!
此刻,那颗幽蓝晶石正散发著微弱却有节奏的脉动光芒!那光芒的频率、那深邃冰冷的色泽……
萧景琰的心沉了下去——与他在南极目睹过的、贯穿天地的极光,?完全同频?!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波动正从那晶石中散发出来!
就在这时!
“咻——”
一道极度刺目、如同小型太阳坠落般的炽烈白光,毫无徵兆地在五里外的烽火台顶端爆发!强光瞬间撕裂风雪,將整个矿场映照得如同白昼!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刺痛,本能地闭上了眼或抬手遮挡。
强光转瞬即逝!
当眾人惊魂未定地再次望向烽火台时,那道白裘身影已然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楚怀舟的反应最快,他强忍著眼睛的刺痛,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烽火台下方雪地,在刚才强光爆发的瞬间,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陛下!足跡!”楚怀舟指向烽火台脚下。
萧景琰顺著他的指引眯眼望去,在那洁白无瑕的新雪之上,清晰地印著一行足跡,一路延伸向远处的山林!
那足跡的纹路极其特殊:並非他们熟悉的靴底或布鞋印,而是一种由规则几何纹路构成的、异常清晰的防滑底纹!
萧景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这纹路…他太熟悉了!这分明是?现代登山靴?独有的专业防滑底纹!
一股寒意,比陇西最凛冽的寒风更甚,瞬间冻结了他的骨髓!南极的幽灵,科技的触角,已然悄无声息地伸入了帝国的腹地,伸到了这片蕴藏著无穷地火之力的矿脉之下!
风雪呼啸,捲起地上的煤灰,將那行通往未知的足跡渐渐模糊,只留下矿场上一片狼藉,劫后余生者的痛苦呻吟,以及那半截依旧在雪地上散发著幽蓝脉动光芒的青铜管,像一颗埋藏在地火深处、隨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
程铁牛挣扎著想撑起身子去看那足跡,却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呕出一小口带著诡异萤光的暗红色血液,溅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楚怀舟盯著那抹萤光血跡,眉头锁得更紧。
冰冷的晶石,滚烫的青铜管,萤光的……南极站的幽灵,到底在陇西这地火之地,布下了怎样一个致命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