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提亚並未在坠入煞渊的瞬间陨落,而是在其火光消失不久之后,再次“捲土重来”。
纵然神躯被无尽形骸与污秽疯狂侵蚀、污染,那象徵著灵魂与轮迴的神火依旧在污浊的深渊底部顽强燃烧,提灯女神的意志在污染中挣扎,依靠著近乎本能的力量,祂正竭力向那象徵著“生”与“世界”的煞渊出口攀升!
画面中,那温柔的女神仰著头,古朴的提灯在污秽中艰难地投射出微弱却执拗的光芒,朝著上方那唯一的光亮,煞渊的出口,伸出手臂。祂的神魂在剧烈摇曳,带著一种近乎绝望的求生渴望,祂在哀求,向著世界,向著……可能的援手。
然而,等待祂的,並非救赎。
就在那象徵著希望的煞渊出口处,爆发了令洛蓓莉婭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景象!
无穷无尽、磅礴到足以湮灭星辰的神水化作了覆盖整个出口的绝对洪流。
那不是自然的水,那是权柄的具现,是纯粹神力的碾压!它带著冰冷的、绝对的意志,如同最无情的闸门,彻底封死了赫斯提亚唯一的生路!
赫斯提亚的神火,那代表著灵魂轮迴的温暖火焰,在接触到神水洪流的瞬间,发出了悽厉无声的哀鸣。每一缕试图衝出水幕的火焰,都被浩瀚无垠的神水精准地、无情地覆盖、浇熄……
神力的碰撞在深渊中激盪,引发地壳的悲鸣,但那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冷酷的剿杀!
水,无孔不入,至柔至刚,它填满了每一丝可能存在的缝隙,断绝了任何逃脱的可能。煞渊深处,赫斯提亚仰望著那隔绝生死的滔天水幕,提灯的光芒在绝望的哀求中一点点黯淡下去。祂的神躯在污秽与水之力的双重压迫下加速崩解,神火被强行扑灭的剧痛仿佛穿透了时空,烙印在洛蓓莉婭的感知里。
而这一场剿杀的观眾显然不止她这一位,因为她还感受到了几道强大的神识目光注视著这儿,但这个时候將目光锁定在这儿的无一不是强大的神明,祂们或抱著侥倖,或抱著看戏心態在此注目,而最先离开的是一道沐浴著炙热火焰的伟大存在。
“已经没有再观战下去的意义了,这场神战毫无任何荣耀可言。”
纷爭的肃杀气息因祂的离开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但仍有几道强大的存在驻留於此,或是警告,或是阻止任何有意靠近这里的任何存在。
似乎正如那位战爭之神所说的那般,这场神战毫无任何荣耀可言,即使是势头凶猛的神水一次次的掀起惊涛骇浪,扑灭火苗,可,每一滴水中都没有对战斗的兴奋,没有对胜利的渴望,反倒是沉重而粘稠,充满了沉默的悲伤。
但悲伤却不会改变某些已经做出的决定,即使流著泪,心如刀绞,要將其彻底“斩草除根”。
那水幕的源头,那冷酷意志的归属……洛蓓莉婭的金色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某种顛覆性的认知而剧烈收缩,几乎要碎裂开来!
她“看”到了那力量本源的真名,感受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至高无上的水之权柄——冰冷、浩瀚、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性。
洛蓓莉婭!
是她继承其名讳的存在!是创世七正神之一的水之神!是她此刻所背负的、虚假的信仰所指向的源头!
正是水之神的力量,化作了那堵死赫斯提亚最后生路的滔天洪流。
祂亲手,將曾经的妻子,彻底葬送在了污秽的深渊!
“呃……呜……”
现实中的洛蓓莉婭猛地从裂缝中抽回手臂,仿佛被无形的剧毒灼伤。
她踉蹌后退,布满金色纹路的肌肤下血管賁张,那顛覆性的、充满背叛与冷酷的真相如同最狂暴的洪流衝垮了她的意识堤坝,极致的噁心感翻涌而上,她无法抑制地弯下腰,剧烈的乾呕起来,金色的瞳孔剧烈震颤,映照著黄金池扭曲的光影,却再也无法倒映出任何属於“神圣”的光辉。
身后的露娜瑞丝也再也维持不住撕裂的姿態,剖开世界真相的匕首锋刃在强大的世界力量下竟龟裂出裂缝,然后顷刻崩碎——失去了匕首的撕裂,裂缝顷刻间恢復如初。
真相再一次被埋入了久远的过去,可关於知晓它的人,又多了一位。
洛蓓莉婭跪伏在冰冷的池畔石面上,剧烈的乾呕仿佛要將灵魂都呕出来,每一次痉挛都牵扯著布满金色纹路的手臂,那纹路如同活物般灼烧、鼓胀,传递著来自神陨真相的冰冷与绝望,黄金池扭曲的光影在她失焦的金色瞳孔中跳跃,却再也无法点燃一丝属於圣女的温度,只剩下被褻瀆的冰冷。
“呃……咳……呜……!”
她试图压抑喉咙深处的呜咽,却只换来更猛烈的生理性反胃,泪水混杂著冷汗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跡。
她不是为赫斯提亚哭泣,至少此刻不是,那汹涌而至的、几乎將她碾碎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刺骨的荒谬与背叛——她背负著弒妻凶手的真名!
她以那凶手的身份行走於世,承接著向世人播撒凶手福音的职责,这认知像剧毒的藤蔓缠绕心臟,带来窒息般的噁心和一种被世界彻底遗弃的孤绝。
“殿下!”
露娜瑞丝的声音带著明显的虚弱和焦急,强行维持【往昔之匕】对抗世界修復之力,又在窥视神陨真相后遭受反噬,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左眼的漩涡黯淡无光,右眼的魂火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踉蹌著想要上前搀扶洛蓓莉婭,却在靠近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澎湃的气息逼退!
“不……不要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