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航默默地看著外边。

这个诡异的异世界中，黑影不断收缩，只剩下最多二十个立方左右的面积了，环绕在那个蠕动黑影的周围。

蠕动黑影此刻，也逐渐停止了谩骂和自我否定，变得沉默。

突然，蠕动黑影又再散发出信息来，用的依然是中国话，也就是黑影口中的“神语”。

“按理来说，我占据了你的意识之海，你现在应该没有任何记忆，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才对……你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態？”

李航不回应。

蠕动黑影散发的情绪变得惨澹。

“你也看到了，我正在消逝……我承认，你贏了，我输了。”

“只是在死之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否则的话，用神语的说法，我死不瞑目。”

李航还是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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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愈是想要他作出回应，他就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这样做具有危险性——於是也就愈不回应。

黑影愈加收缩，仅限於蠕动黑影周围一块空间了。

蠕动黑影长嘆一声，发出了最后一条信息。

“永別了，罗曼。”

隨后，不再散发信息，静静佇立，似在等死。

黑影继续收缩，已是收缩到了蠕动黑影的身上。

它如石盘。

它如脸盆。

它如拳头。

它如尘埃。

最终消散。

世界安静下来。

李航站在云平台之上，看著外边的世界：天空，大海，小岛，一切寧静祥和，看起来美好安逸。

根据蠕动黑影之前散发的那些信息，他现在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这片世界，並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属於他的意识世界。

蠕动黑影是一个外来者，强占了他的意识世界。

现在蠕动黑影死了，他可以出去，拿回自己的意识世界，然后大概就能脱离眼下的状態，回到真实的世界中去了。

但李航还是没有动。

他隱隱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这让他仔细地思索起来，片刻之后，猛然惊醒，往下面那片无尽大海看去！

从蠕动黑影的话来看，这片大海，是他的记忆——准確说，是他在异世界的记忆——蠕动黑影正是占据了这片大海，才能顺畅地用中国话和他交流。

蠕动黑影临死之前，只剩下最后那么一点了，已经和下面的这片意识之海彻底脱离了联繫，可怎么还会说中国话？！

想到这点，李航继续躺平，默默地看著外边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的世界，突然有了动静。

一个黑点，从遥远的平静海面下突然躥了出来，在空中乱飞，似乎慌不择路，但毫无用处，很快就被吞噬，消散不见。

李航看著这一幕，无喜无悲，继续躺平。

……

洛林市，夜

罗曼家的小別墅，二楼，臥室中，几盏煤气灯全部点亮，昏黄温馨的灯光洒满房间。

厚重的黄木雕床架上，悬掛著的白色雪纺帷幔全被拉了起来，罗曼安稳地躺在床上，闭著眼睛，似乎在熟睡中。

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管家汉斯。

这位管家先生五十来岁，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刚毅，皮肤却因年岁有些鬆弛了，此刻走到床边一看，见到罗曼还在熟睡，他一脸愁容，嘆了一口气。

“先生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是今天下午来臥室喊罗曼吃饭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当时他喊了好几声，又敲了好一会儿房门，门里都没人应声。

这有点反常，因为汉斯清楚地记得，先生今天白天回来就一头钻进了臥室里，再没出来过。

於是他开门进来，然后就发现了罗曼躺在地上，旁边还散落了一些奇怪的纸张、先生的手杖什么的。

法比乌斯先生昏迷了过去，这是汉斯在喊了好几声，又不断推搡之下，都没能把罗曼喊醒后得出的结论。

汉斯是一位合格的管家，那一瞬间想了很多。

他知道自己家的先生身份特殊，是汉堡王的老板，还是棍党魁首，利益纠葛很多。其中，大概不乏敌人、又或者希望取而代之之人，若是知道先生昏迷不醒，可能会出乱子。

所以他没有声张，亲自把罗曼弄上了床，把现场收拾了一下，然后吩咐家里的僕人，这几天没有他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擅自进入罗曼的臥室。

做完这些，汉斯又出了一趟门，去请了一位信得过的私人医生悄悄来了家里一趟，给罗曼看了一下。

但是对於罗曼为什么昏迷不醒，那位私人医生也说不出个原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