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籟俱寂,天地縞素。
黑暗如潮水般涌向他,眼皮渐渐沉重,他努力睁大眼睛,死死盯著山谷方向,朦朧中仿佛看到朝寧从山谷中逃脱,向他奔来。
他伸出手......
士兵搜寻了一夜,方在第二日找到殷暮宸。
“駙马呢?”朝寧扫了一眼四周,不见殷暮宸的身影。
“在前头山坡上。”侍卫指了指前方一处山坡。
朝寧面色发白,心里升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她都到了这里,为什么殷暮宸不自己走下来见她?
山坡两侧的士兵见到她齐齐低下头,自动让出一条路。
隱隱有哭声传来,越往前,越清晰。
朝寧的心臟猛然下坠。
雪还未化,山路难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路磕磕绊绊,她避开锦月搀扶过来的手,倔强的踏上最后一层台阶。
远远看去,一个白色的人影躺在雪地上,承风跪在一旁。
朝寧觉得自己的心臟一瞬间被刺了个窟窿,又空又疼。
腿阵阵发软,踉蹌著跑过去,雪地上,殷暮宸静静躺著,长睫微垂,脸色苍白若纸,口中溢出的鲜血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腹部一团刺目的血红,身下白雪已被染红一大片,翠绿色玉笛滚落在一旁。
朝寧全身止不住的哆嗦,望著承风,眸光轻颤,“他怎么了?”
承风眼圈通红,哽咽道:“公主,主子他......”
昨日主子遣他去使团送信,一路上他总觉得主子的反应不太对,於是,他半路偷偷打开了那封给殷时安的信,当即面色大变,折返回来找到主子时,已是后半夜,只见主子浑身是血,已经没了气息。
朝寧慢慢蹲下来,伸出手想给他把脉,但看到他手腕上血肉模糊,她想要搭脉的手指,僵在半空,无从下手。
颤抖著去探的颈脉,触手冰凉,摸不到脉。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
他不会死在现在,他是未来的大殷皇帝怎么会死?
眾人齐齐跪下,“请公主节哀,駙马已死去多时。”
死去多时?
朝寧一把抱起殷暮宸,他身子已经冰凉,抱在怀里冷得她直哆嗦,冻得她心痛,灭顶般的绝望在心底蔓延,逐渐將她吞没。
周围异常安静,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脸贴著他冰凉的额头,她心中大慟,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她觉得此刻,自己也已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长渊走上来,试图將二人分开,朝寧死死抱著殷暮宸,不肯撒手。
楚长渊心痛不已,哑著嗓子劝道:“朝寧,这儿太冷了,质子本就畏寒,你忍心让他一直在这里受冻吗?”
朝寧睫毛颤了颤,动了动乾裂的唇,声音嘶哑,“对,他最怕冷了,成日里手脚冰凉,一定是这风雪將他冻坏了……一定是。”
隨即,她垂眸,对著怀里了无声息的人,轻声道:“我带你回家。”
驛馆。
朝寧一瞬不瞬盯著床上的人,无论谁跟她说话,她都好似听不见,也不许任何人碰殷暮宸的尸体。
傍晚,锦月抹著眼泪,哽咽道:“公主要是实在难受,就哭出来,这样憋著会憋出病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