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不说话,所以一堆人跟在她身后,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等他们走到刘家门口,刘家院子外面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乔雨眠將陆母放在地上,自己也倒在一边。
她虚弱地喊道。
“刘婶子,我知道你看到了我弟弟,求求你告诉我们吧!”
陆母一想到陆怀安还下落不明,又开始放声大哭。
“嫂子,你行行好,告诉我们吧。”
乔雨眠嘶哑著声音。
“刘婶子,我妈已经在家哭得站都站不起来,再哭下去命都要没了。”
“我知道你不想管閒事,不想惹祸,但我不是谁家的牛马鸡狗,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门外站了这么多人,乔雨眠又哭又喊,刘婶子终於打开门出来了。
“乔技术员,你昨天来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我没见过你家孩子。”
“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就算在这里哭死,我也没见过。”
陆母往前爬了两步,一下拽住了院门外的柵栏。
“刘嫂子,你也是没了儿子的人,应该知道我的痛苦。”
“怀安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
“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乔雨眠一直盯著刘婶子的神色,陆母说这话时,她的头微微偏向一片,目光也不敢跟陆母接触,这就是心虚的表现。
昨天她来的时候,刘婶子也这样心虚过。
而且今天找上门,她完全可以叫喜子或者儿媳一起出来,隨便编个理由,而不是这样生硬的拒绝。
之前在大棚干活的时候,还有杀猪吃『上樑饭』她都接触过刘婶子。
她是一个寧折不弯的女人,做事雷厉风行,说话乾脆利落。
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心虚的表情。
乔雨眠在赌,她赌刘婶子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陆母的祈求声还在持续,刘婶子却红了眼眶。
“我真的没见过,你们也別为难我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这样逼迫我,难道孩子就能自己出来么!”
几个跟著来的人也劝道。
“乔同志,刘婶子说得对啊,你们不去找孩子,来为难人家一个寡妇就不对了。”
“她是住在村头,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著马路啊。”
“也许那会在茅厕,也许在睡觉,这都说不定的。”
也有人劝著刘婶子。
“山旺娘,你要是看到了就告诉他们吧,他们婆媳俩也不容易。”
“雨眠她婆婆都要哭死了,雨眠从村西头把婆婆背过来的。”
“要是能找到孩子,你也算是大功一件。”
可能是『山旺娘』这三个字刺激到了刘婶子。
她突然大声吼道。
“你们现在满口仁义道德,当初我求你们救救我家山旺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见死不救!”
人群瞬间沉默不语。
乔雨眠回头看了看眾人,自己好像不小心触碰了这个村里的什么禁忌。
这种沉默好像一瞬间世界被按下了静止键,仿佛眾人都没了呼吸。
过了一会,有几个人低著头离开,不再看热闹。
有一个人带头离开,剩下的人也三三两两地离开。
陆母哭得伤心欲绝,根本不理会是不是有人离开。
乔雨眠却有点心急。
她知道自己带著人逼迫刘婶子这事做得不对,但她不能受夏然的威胁,刘婶子愿意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没想到却触碰到了刘婶子的伤心处。
身后的人呼呼啦啦地走了,却还剩下村里的一两个老人。
有个老妇人拄著拐杖,颤巍巍地走到门口。
“山旺娘,我知道你委屈,所以这么多年,除非必要的时候,你几乎不跟村里人来往。”
“但是你也要知道大家也都是迫不得已。”
“山旺没的那年,村里哪有现在这么富裕,每家也没有太多的钱。”
“况且山旺那是癆病,癆病是治不好的!”
刘婶子眼睛通红。
“谁说癆病治不好,我问了县里的医生,癆病就是肺结核,是有特效药的!”
“当初要是每家每户都能凑点钱给我家山旺看病,他也不会死,喜子也不会没爹,秋菊也不会成了寡妇。”
“你们不仅不凑钱,还怕癆病传染,一个个都躲我们家躲得远远的!”
“你们没帮过我,我也不会帮你们,我不要別的,就想求个公平!”
刘婶子振振有词,那老妇人也摇摇头,步履蹣跚地离开了。
大门口只剩下乔雨眠和陆母。
陆母一直在哭,乔雨眠心里却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
怪不得昨晚她找来的时候,刘婶子对她没有好脸色。
原来当初山旺死於癆病,村里没人能帮他们。
所以看到昨天晚上,全村都在帮忙找陆怀野,心里憋著一口气罢了。
看到人都走了,刘婶子用袖头抹了眼泪。
“没见过,没见过,说一百遍也是没见过。”
“你们想哭就在这哭吧,反正我们家男人都死光了,也不怕別人站在门口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