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建起批发中心(6000字,求订阅)
隨著八四年的一號文件下达。
不止是作坊,走街串巷的货郎们也开始行动起来。
扁担换成三轮车,货箱印上光明红字,走村串户的吆喝声里渐渐掺进了批发和加盟的新词儿。
他们不再担心稽查队,可以光明正大的贩卖商品。
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对这些货郎们来说,四十年的扁担忽然变得像纸鳶一样轻,终於可以抬头挺胸的出去说自己是货郎了。
陈光明已经联合所有人计划成立正规的供销合作社,文件里的字句被他逐字缝进规划书,张贴起来。
第一个看见的是王老四。
一个扁担磨穿了四副垫肩的老货郎。
他挑著新领的塑编袋和几件光明成衣,正要去北边几个大村,习惯性地想抄个近路从总站后面穿过去,结果一眼就警见了那张贴在簇新公告栏最顶端的纸。
那上面印著清晰的字句,还有一枚鲜红的印章,进了他的眼睛,让他当场楞在了那里。
他猛地扭头,布满风霜皱纹的脸膛涨得通红,眼泪混浊著鼻涕糊了满脸,对著后面挑著担子、
同样愣住的年轻货郎嘶哑地吼,“看见没?!看见没!咱再不用躲猫猫了!再不用怕那狗日的查了!”
这压抑了半生的屈辱、恐惧和对一块能挺直腰板做买卖的渴望,被这张薄薄的纸瞬间点燃。
顷刻间,场中炸开了锅。
“轰一”
货郎们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都是正准备出发或者刚刚卸完货返回的。
他们丟开担子,撞开旁人,疯狂地挤到那张崭新的公告栏前。
汗水、尘土混合著压抑太久骤然释放的气息,在空气里瀰漫升腾。
无数双眼晴瞪得溜圆,死死黏在那几行字上,仿佛要把每个笔画都嚼碎了吞下去。
识字不多的,抓著旁边人的胳膊语无伦次地问,“说的啥?快念念!快给俺念念!”
识字的,则一遍又一遍,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声读出来,声音抖得厉害,眼眶里蓄满了同样浑浊滚烫的泪水,嘴角咧开,露出因为长期奔波风吹日晒而发黄的牙齿,无声地笑著。
“听见没,老哥,咱再不是地老鼠了。”
“必要补充,老子补了多少年了!”
“光明正大,听清楚没,往后光明正大挑著担子唱山歌了!”
“再没人敢给咱们扣那烂帽子了!”一个中年汉子用力砸著自己的胸膛,碎砰作响。
人群的呼吸灼热粗重,胸膛剧烈起伏,低沉的吼声、带著哭腔的笑声、用力拍打同伴肩膀的啪啪声混在一起,震得总站新糊的泥灰墙皮似乎都在往下掉。
几个上了年纪的货郎,捶胸顿足地哭喊著,不是为了悲伤,而是为了这姍姍来迟的名分。
整个光明供销点,成了一个巨大的、情绪猛烈宣泄的漩涡。
连站在二层管理间门口的陈光明,扶著粗糙木头的窗框,望著楼下这场突如其来又酝酿已久的情绪风暴。
他的目光穿透喧囂,落在那几个豪陶的老货郎身上,最终定格在墙壁那团小小的、鲜红如火的印章上。
嘴角缓缓绷紧,又鬆开,最终勾出一个弧度。
时代的闸门,被这把名为文件的钥匙,撬动了。
供销站那扇崭新的开合大门像一块巨大的磁铁石,货郎们肩挑背扛的货物瞬间变成汹涌的红流。
余安刚把一张墨跡淋漓的加急供货清单拍到桌上,就被潮水般涌来的汉子们挤得一个翘超。
更多的货郎兴奋的往供销点挤。
“余经理,余经理!”领头的是那个在公告栏前激动吼叫的中年汉子,“北片十二个大村,原先每月三百个袋子的定数?不够,塞牙缝都不够,翻倍,立时就要,明个儿出第一批!”
“还有我!”挤到他旁边的另一个货郎,脸上还带著刚才激动未褪的红晕,声音又急又响,“余经理,仙降东头五个村,乡亲们见了文件胆子都壮了,指著名要咱光明的袋子装粮食、下地、赶集,您看看,单子都列出来了。”
他刷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上面密密麻麻用炭笔写著需求。
这举动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瞬间,几十只手臂高举起来,指缝里著各式各样的纸片,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还沾著汗渍。
“瑞安南边!”
“万全到高楼这条线!”
“我家那边,乡亲们眼巴巴等著货郎呢。”
每一个角落都沸腾著同一句话。
要货!
更多的货!
更大的地盘!
陈光明站在二楼窗后,手指轻轻敲击著窗。
他转头,对站在身边同样看著这一切的大姨父,声音不高却压过了窗外的喧闹,“看见了?这股子劲头,关不住,也压不住了。”
大姨父搓著手掌,皱纹舒展开的脸上露出亢奋的期待:“光明,咱们备下的那些仓库怕真要空了!”
陈光明笑著点头。
最好的时代即將开始。
这是企业家的元年。
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不止是在地方上,全国各地没有哪里不能去!
东西自然缺。
就算把產能提升十几上百倍,都还是缺!
很快。
余安嘶哑但极其有力的声音穿透鼎沸人声,在货棚里炸响:“肃静!肃静!”
他跳上一张刚卸货的桌子,“喊破天也没用!文件下来了,政策鬆了!陈老板说了,按新规办!”
项刻间,所有喧闹奇蹟般冻结。
“好!听清楚了!”余安挺直脊樑,声音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洪亮,“第一条!货郎们要先来登记!”
“然后,所有登记在册的货郎,凭原有牌牌,本月货源限额一一翻倍,立刻生效!”
“哗一一”压抑的激动喷薄而出,无数张脸孔瞬间因狂喜而扭曲,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第二条,新区域拓展,哪个兄弟敢闯,有门路知道哪片空地没人跑的,报上来!”
“审核过了,地盘归你!要人?从你原来的地方匀!能撑起一片天的,总站优先供货!”
这一条比翻倍更令人血脉贡张!
几个胆大心细的货郎眼中瞬间爆发出狼一样的光。
王老四身边那个年轻的瘦高个,更是猛地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第三条!也是铁规!”余安的声音骤然拔高,压过刚刚涌起的兴奋议论,“牌子!价签!陈老板定的厂价直销是金字招牌!是统一战线的军旗!哪个兄弟胆敢坐地起价、浑水摸鱼砸招牌—”
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查实一次,清出货郎队!天王老子来求情也没用!听见没有?!”
“听见了!!”回应声响彻云霄,整齐划一。
这不是敷衍,是带著敬畏和灼热的认同。
文件给了他们名分,而“光明”的牌子,给了他们底气和新財路,谁敢砸这块正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
谁就是和所有人饭碗过不去!
三条新规字字千钧,砸在货郎们沸腾的心上。
翻倍的配额、广阔的地盘、严厉的规矩,清晰勾勒出一条通向更高更远的道路。
人群安静了一瞬,隨即爆发出更猛烈、更有序的轰鸣。
刚才丟在地上的货担被重新抄起,带著一股要把新政策扛在肩上的蛮力。
领货单的窗口被挤得水泄不通,但秩序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形成。
每个人眼里那点因狂喜而產生的混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燃烧的野心。
中央给正名,光明给东风。
此时不抢货占山头,更待何时?
供销站门口人潮汹涌的喧囂渐渐平息,登记窗口前排起秩序並然的队伍。
货郎们脸上的惶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篤定取代,紧著翻倍的领货单,肩上的担子仿佛也沉甸甸地承载著崭新的希望。
余安的嗓子虽然已经嘶哑,眼神却亮得惊人,指挥著仓管员按照新规快速分发货物。
陈光明站在二楼管理间的窗边,目送一拨拨货郎像被点燃的星火般奔向各自的区域。
“看见这股劲头没?”他再次开口,这次是对著刚刚走上楼来的周建国。
周建国现在不仅是匠人班头,也渐渐成了陈光明倚重的工程总管,“关不住,也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