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明扬声喊道,声音里带著抑制不住的兴奋。
刚从昆阳签下新一批原料合同回来的大姨父闻声快步上楼,手里还拿著一捲地图:“光明,啥事这么急?”
“先看这个!”陈光明把报纸推到姨父面前,“龙港,开始造城了,农民自己集资,这地方,
马上就要变天。”
大姨父飞快扫过新闻,“轰天,平地起新城?好大的手笔,这—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机会!”
“对,前所未有的空白市场,前所未有的人口聚集,供销点的好地方。”陈光明直接道:“我们必须立刻动身,抢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提前布局。”
他抓起桌上的地图,迅速摊开,指著鰲江下游北岸那片標记著龙港的江岸滩涂区域,“看,东面临海,南边紧挨鰲江,与平阳县城隔江相望。”
“按新闻说的,规划里的新城核心就在这片。”
陈光明依靠在前世的记忆,知道的自然更多。
其实从开始,他就已经开始入手这片区域周边乡镇的店铺,但是新城未起,他也没办法去买地买店铺。
现在机会终於来了。
“情报我去办!”大姨父当仁不让,“我带几个熟悉平阳口音的货郎立刻过江,这次专门打听新城规划图。”
“哪个地块在十字街口,哪个地方划作小商品市场,还有基建指挥部的门朝哪儿开,工人住哪儿,都打听清楚,顺便看看有没有当地人能做嚮导的。”
“好,姨父,这次情报至关重要,钱开路!”陈光明强调,“钱不是问题,信息必须快、准!
虽然他知道不少未来的信息,但毕竟没有专门研究过,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根据前世记忆做出判断。
“明白!”
“余安!”
陈光明的目光转向楼下正在指挥卸货的余安。
“光明哥,我在!”余安几步窜上楼。
“把手头的事交给信得过的人,立刻行动起来!”陈光明指著地图上的鰲江,“带上两个机灵的后生,马上去鰲江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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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要看现有的老渡口,还要看看沿江哪里有可能设新渡口,重点是打听有没有可靠的船老大,或者有没有可能,咱们自己弄几条船,运输线就是生命线。”
“弄船?”余安眼晴一亮,“成,我认识几个江上跑生活的人,这就去联繫!”
陈光明点点头,“记住,时间就是金钱。”
“龙港新城拔地而起的速度会比我们想像的快,我们的供销点必须在第一批居民安顿下来之前就立起来,它將成为我们进入这个潜力无限的新市场的桥头堡!”
“那塑编袋——”
余安指了指楼下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袋子。
“它就是我们打进龙港的敲门砖!”陈光明的思路异常清晰,“新城建设,需要多少编织袋?”
“装沙石、运水泥、打包材料,余安,你们去渡口时,顺便带一批样品过去,找工地的人搭话。”
“就说万全镇光明塑编合作社有便宜又好用的编织袋,能直接送到工地,先混个脸熟,用最实在的產品打开最初的销路和市场信任!”
陈光明將事情都安排后,还去打了一个电话给媳妇,“雨溪,家里作坊和塑编厂那边,產能要继续拉满,特別是塑编袋,接下来可能是爆发式需求。”
“另外,立刻调一笔现金备用,买地皮、买门面、建新点,前期投入少不了,钱不够的话,卡其裤、塑革鞋的利润和新合作社的回款优先保障这边!”
林雨溪听著陈光明预估的数字,微微吸了口气,但隨即认真点头,“好,家里作坊我盯著,钱我想办法调度,放心,后方交给我。”
一切安排妥当,陈光明深深吸了一口气。
窗外的鰲江奔腾入海,预示著即將到来的大潮。
龙港造城,吸引著无数淘金者的目光。
而陈光明,凭藉其敏锐的商业嗅觉、高效的团队和已经颇具规模的后方產业链,打算在这场轰轰烈烈的造城运动中,占据一个制高点,抢占先机。
他提前布局的核心策略已然清晰。
不惜代价,儘快摸清新城详细规划和核心地块价值。
优先解决鰲江渡江的物流瓶颈,建立快速、可控的运输通道,甚至考虑自建船队。
在最核心、最有潜力成为商业中心的区域,不惜重金快速拿下至少一个足够大的铺面,將万全镇的成功供销模式复製过去,並打造成面向龙港新城的集散中枢。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大姨父那边有龙港规划的信儿吗?”
陈光明询问道。
余安点点头,道:“大姨父派人送了个口信回来,说正在想法子接触规划办的人,但这消息捂得紧,核心地块具体怎么划分,谁能拿到,现在还不好打听。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新城区肯定会沿著敖江两岸铺开,从老龙港码头那一片一直往上游、
下游扩。”
“新城要立起来,首要解决的必定是交通,尤其是这拦在中间的敖江天堑,现在全靠那几个摇摇晃晃的渡船在撑著,运力根本不够。”
陈光明頜首,“这就是我们供销网络能不能最快打进龙港的命脉,也是我们原料和產品能否低成本快速流转的关键。”
“余安,你前几天说去解决鰲江渡口物流问题,摸底摸得怎么样了?”
余安精神一振,“我去看了两三天。”
“现在最主要的渡口就两个。一个是老龙港码头,靠近海边,停渔船和小货船为主,水太浅,
大的机器设备上不了岸,码头也老旧拥挤,管理乱得很,孙老板以前有不少货是从这里走私运的。”
“另一个就是县城北边的平阳渡口,是官渡,有水泥栈桥,能走车轮渡和货客渡船,但问题也不少!”
“说说看。”陈光明起身走到地图前,盯著平阳渡口的位置。
“第一,运力严重不足!”
“官渡的渡轮就两艘,一艘老旧,一小时只能跑一两趟,另一艘新点的,但载重也有限,一趟顶多装一辆大卡车加上几辆板车和行人。
一“遇上高峰期,渡口两边排队能排出一里地,时间全耗在等船上了。”
“第二,管理混乱,成本高,官家有价,但船工、码头帮会私下加价,要看货给价,塞红包是常事,像我们合作社这种大量、高频次的运输,被雁过拔毛,积少成多就是一大笔。”
“第三,码头附近拥堵不堪,道路狭窄,车马人流货担全挤在一块儿,货装卸麻烦,耗时长,
货物安全也是个隱患。”
陈光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著桌面:“这么说,光靠现有渡口,根本支撑不了我们向龙港进军,
也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县內周转需求。”
“合作社的原料进、成品出,特別是龙港新城一旦动工,对砂石料、建材、生活物资的需求,
都是海量,渡江能力跟不上,一切都白搭!”
他轻拍拍地图,“不能只指望改造老渡口,远水不解近渴,而且牵扯到官家部门,效率低下。”
“我们得自己找地方,开闢新的渡口。”
“要有足够的纵深,能方便大量货物快速集散装卸,最好能避开县城的拥堵区,还要安全,更重要的是,必须要有我们自己的船队。”
“不把这条江的运输命脉部分掌握在自己手里,合作社的发展,龙港的机遇,都隨时可能被卡脖子。”
陈光明眼中闪烁著光芒。
“余安,叫上大姨父最得力、对平阳水道也熟的那几个货郎兄弟,备一辆带斗的拖拉机。”
“再去找个懂些木工、机械原理的机灵后生带上皮尺、绳子和竹竿,我们今天就去鰲江边。”
“沿著江岸,从县城往下游,再到上游,我们一寸一寸地看,老渡口要看现状,更要找可能设新渡口、能建自己码头的地!”
余安马上应下。
第二天清晨。
鰲江边,平阳渡口。
浑浊的江水写挟著上游的泥沙滚滚向东奔流。
陈光明站在平阳渡口的水泥栈桥一端,眉头紧锁。
眼前景象比余安描述的还要混乱不堪。
栈桥只有一进一出两条车道,勉强容下那艘老旧的轮渡。
此刻,渡轮正在对岸缓缓靠泊,这边等待过渡的队伍已经豌蜓了近百米。
其中一辆装著满满麻袋,陈亢明一眼认出极有可能是自家的商品个塑编原料的拖拉机被卡在工队伍中间。
渡轮一靠岸,渡口作人员挥舞著小旗维持秩序,但急於过江的人流车流瞬间涌向狭小的通道。
穿著统一制服的协管员穿梭其中,有时看似在疏导,有时却又在跟某个卡车司机低声交流著什么。
陈亢明目亢扫过堆在栈桥两侧杂乱无章的货物和简陋的席棚。
卸下的货有塑编袋、砖头、水產筐,装船的货有农具、牲畜、大包小包的行李,毫无分区,效率极低。
几艘明显是私人运营的小板穿梭在稍远处的浅水区,偷偷摸摸地接运些不想排队或特殊的货物。
“乱,慢,贵。”
陈亢明的总结简单直接。
余安和几个货郎兄弟在旁边点头,表情凝重。
“昨,去下游!”陈亢明果断转身。
拖拉机沿著坑洼不平的江堤路向下游行驶。
陈光明不时让拖拉机停下,他和余安等人跳下车,带上那名刘师傅派来的年轻机修,昨到江边仔细勘察。
他们用带来的长竹竿试探水深。
“这里不行,滩涂太软太宽,卡车根本开不近。”
“这里水深还行,但水流太急漩涡多,不安全。”余安看著湍急的江水摇头。
陈亢明则在留意岸边的地形,回忆著前世几个码头的位置,想要跟眼前的场景对上。
前世这里就有不少私人的码头,他完全可以现在就提早將其建起来,加强自己的供销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