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是开始,刘师傅,明天一早,我要看到第一缕合格的塑丝从新的拉丝机里吐出来!”
“两位师傅师傅,圆织机的传动和织综就位精度,我要你亲自把关,三天,最多三天,我要看到新机器开动,编织出第一块合格的布幅!有没有信心?”
刘三泉眼中进发出强烈的光彩,大声回应:“老板放心,这机器是宝,比之前那批强太多,我亲自带人通宵调试拉丝机螺杆温度控制,明天一定出丝!”
王师傅也用力点头,声音因激动有些沙哑:“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拉丝机出来的丝有多匀,圆织机织出来的布就得有多密,保证跟上!”
“好!”陈光明看向周围同样疲惫却亢奋的所有人,“乡亲们,我们三家村的塑编大厂,今晚才算真正扎下了根基,所有参与搬运安装的,工钱加倍!”
“现在,除了值守和必要调试人员,其余人赶紧吃饭休息,明天、后天、大后天——接下来的硬仗还要继续加油。”
车间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回应和欢呼。
当这些崭新的、代表著先进生產力的74型机器正式轰鸣著投入运转,三家村的塑编袋產量肯定能有突破。
“启动!”
刘三泉一声令下。
“嗡—轰隆隆隆—“
与之前老机器的嘶哑声音截然不同,74型拉丝机发出低沉而有力的机器声。
进料口的副牌料被乾净利落地吞噬,高温螺杆强力挤压,粘稠的塑化液体从筛板细密的孔洞中被均匀地牵引出来。
不再是抽搐的细蛇,而是迅速稳定成一条条光滑、均匀、韧性十足的透明白丝,源源不断地卷绕在巨大的滚筒上。
“好丝!”
连王师傅都忍不住叫好。
这丝线的均匀度和韧性,对后续编织质量是决定性的基础。
紧接著,六台74型圆织机同步启动,巨大的声响匯聚成一片。
宽阔的经线架饱满、整齐。
雪白的塑丝被精確地穿入综丝眼孔。
崭新的梭子带著纬线在轨道上飞速穿梭,速度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看,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出口处一块宽幅、厚实、均匀、经纬分明、几乎没有疵点的灰白色塑编布,像奔腾而出的河流般,绵延不断地从机器腹部吐了出来!
速度,肉眼可见的快!
效率,旧机器更是没法比!
质量,光洁平整,触手坚韧!
即便是第一次操作这些新机器、手法还显笨拙的新工人们,在机器的优秀性能和刘师傅的即时指正下,產出的布幅也足以让之前的手工或老机器汗顏。
余安带著几个小伙子迅速上前,用卷布机將这厚实的布河捲成整齐的布卷。
刘三泉亲自拿著卡尺和强光手电,一寸寸地检查布幅的密度、均匀度和潜在瑕疵。
当確认合格后,他用手指重重在记录本上画下一个鉤,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笑容。
早已等候在车间的陈光明,亲手將一个刚刚热乎封口缝合好的中號新袋子拿在手里。
厚实、挺括、封边严密均匀,拎环牢固。
“好!”
他只是说了这一个字,话都在这个字里面,
这时,一直守在外面的大姨父匆匆进来,“光明,平阳那边来电话了,曾老板听说了咱们新机器投產的消息,直接加了单子,还有林晓那边,供销点零售效果也非常好,要的量更大,催得急。”
陈光明的眼神越过忙碌的车间,笑著頜首,“告诉曾老板和林晓,要多少,给多少,开足马力,全力生產!”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三家村新落成的大车间里持续迴响,十台崭新的74型拉丝机和圆织机如同十条钢铁巨龙,贪婪地吞噬著昆阳运来的廉价副牌料,源源不断地吐出洁白的塑丝和厚实平整的塑编布幅。
產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仓库角落堆叠的成品袋子越来越多,散发著新鲜塑料和机油混合的气味。
陈光明站在车间门口,望著这片热气腾腾的景象,脸上露出满意。
机器的顺利投產只是起点,要满足曾人本和林晓那边不断追加的订单,同时为后续开拓新市场做准备,最关键的瓶颈,瞬间转移到了人上。
“刘师傅!”陈光明抬高音量,压过机器的轰鸣,对正在一台圆织机旁指导新工人的刘三泉喊道。
刘三泉闻声快步走来,脸上虽有疲惫,但精神头十足,“老板,怎么了?”
陈光明指著车间里忙碌,但依旧显得人手不足的景象,“机器已经解决,但我们现在还缺人口,光靠村里的壮劳力现学,速度太慢,影响產能和良品率,我们得招兵买马了,而且要招的是懂行的熟手、老手!”
刘三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这话,王师傅带机修,我带操作,可要带出真正能顶班、懂原理、会应急的熟练工,时间耗不起。”
“仙降塑编总厂,还有那些小厂子,里头屈的熟练工多的很。”他眸子闪了闪,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没错!”陈光明用力点头,声音压得更低,透著谋划:“现在需要你回去一趟,別走厂里,
直接回家。”
“带上咱们作坊生產出来的几个好袋子,就说是老工友送的,然后恰好让你邻居、老工友看到你现在气色多好,衣服多新,閒谈里透露点咱们这的待遇和工作环境。”
“记住,只摆事实,不主动拉人,但要说清楚招人的事,是长期正式工,待遇面议,肯定比厂里强,有人感兴趣了,让他星期天来找你走亲戚详谈,地点就在咱们作坊。”
刘三泉听得眼睛发亮,这法子比他直接去厂门口拉人安全得多,也自然得多。
“好,这法子好,我老伴的病好转了,家里新置办的傢伙什,这都是现成的说头,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一趟!”
“不,今天就动身。”陈光明拍拍他,“机不可失,让作坊的拖拉机送你,带上点作坊產的样品和新打的野味,显得风光,安子,你陪刘师傅回去,路上照应点!”
“好嘞,光哥放心!”余安立刻应道。
看著刘三泉匆匆准备离去的身影,陈光明又对林雨溪喊道:“雨溪,给刘师傅准备点礼物。”
“明白!”林雨溪聪慧,立刻带著堂妹去仓库,精心挑选了十几个工艺最好的中號袋子,还用新布包好,显得郑重其事。
送走了刘三泉之后,陈光明並未停下脚步。
他叫来林晓:“阿晓,仙降是你的地盘,你对当地更熟,现在,该你那边动起来了。”
林晓会意,笑道:“早就准备好了,镇上那几个线人,我都打过招呼了,他们会不经意地在小酒馆、茶馆里,把三家村塑编作坊的消息散出去。
“对,要的就是精准挖掘!”陈光明讚许道:“你这边再准备点见面礼,菸酒不必太重,但要体面。”
“放心吧,我知道轻重。”林晓点头。
经过这么久时间的锻炼,他也早就是合格的商人了。
此时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三家村之外悄然扩散开来。
几天后,星期天。
三家村塑编作坊比平日多了些不同寻常的访客。
刘三泉家收拾乾净的堂屋里,茶香。
他接待的是两位昔日同车间、技术过硬的老工友。
刘三泉的老伴脸色好了些,在一旁坐著喝茶,儿子媳妇忙前忙后端上点心水果。
聊的自然都是家常,老宅的宽亮堂、老伴看病方便了、儿子在作坊乾的活、自己在作坊被重视的程度、还有那每个月实实在在揣进兜里的三百块票子。
“老胡那边还压著工资呢吧?”刘三泉仿佛不经意地问。
对方嘆气:“別提了,厂里半死不活,工资都发不全了。”
“嗨,这人吶,还是得跟著有魄力、路子活的老板。”刘三泉抿口茶,“我们老板说了,只要踏实肯干有技术,光明作坊亏待不了人。”
“喏,这袋子,就是我们自己產的。”
另一边,在仙降镇一个僻静巷子深处的小茶馆单间里。
林晓陪著陈光明,对面坐著一位面色黑、眼神精悍的中年汉子,是在塑编厂干了十多年的操作班长,姓胡,技术精湛。
桌上放著几条三家村的袋子,“胡班长,这袋子是我新路子拿的货,你看看,比你们厂现在的货差吗?”
林晓笑著问。
胡班长仔细捻了捻袋子,掂了掂分量,又扯了扯封口线,眼中难掩惊讶:“好东西,厚度、韧劲、均匀度都行,这哪家作坊出的?”
“不瞒你说。”陈光明接口,声音沉稳,“我家作坊,就在三家村,师傅是你们厂刚过去的刘三泉刘师傅。”
“原料成本低,卖价自然有优势,我看过胡班长在车间的本事,佩服,听说你在厂里带了七个徒弟?”
他故意停顿。
胡班长沉默片刻,搓著手,显然意动,但顾虑重重:
:“我我在厂里大小是个班?
“班长是职务,本事才是饭碗。”陈光明毫不含糊,將桌下一个厚实的信封轻轻推到胡班长面前,“我们不看虚名,只看实干本事和带队伍的能力。”
“胡班长若能来,带著你认为靠得住的徒弟一起来更好,安家费另算,基本工资我也给你定三百,带的组当月產量达標,额外有管理奖金。”
“你全家搬到三家村,房子我们解决,你考虑考虑,怎么样?”
胡班长看著那信封的厚度,犹豫了半响,终於重重点头:“好,陈老板痛快,我可以试试!”
类似的情景在隨后几个星期天不断上演。
有些技术骨干被陈光明描绘的前景和现金打动。
真的是陈光明给的太多了,让人无法拒绝。
有些被刘三泉的亲身变化说服。
甚至有人主动来打听。
有些则因为看不惯厂里现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陈光明的作坊。
陆续有塑编厂和小厂的工人,甚至是带著徒弟的小师傅们,或单独、或结伴,以各种理由悄悄来到了三家村,加入到了塑编作坊之中。
他们的加入,如同一股股充满经验和技术的新鲜血液,迅速注入三家村的塑编作坊。
他们在刘三泉的统一调配下,很快成为各个生產小组的核心骨干,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台机器。
老师傅们手把手指导村里的新工人,调试优化新机器参数,传授处理各种突发故障的经验诀窍整个车间的生產效率和质量稳定性在短时间內再次跃升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