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珩和苏白在迷雾商店內面对面好好交谈了一次之后，这个总是以各种各样方式出现在他面前的傢伙就再一次消失不见了。之后的商店里如往常般静謐，墙壁上的绿植摇曳著，仿佛只有它们能够证明那次交谈確实存在过。

看著依旧躺在柜檯上的缠线娃娃，感觉到身体中厉鬼拼图內的“么”也陷入了没有回应的沉睡，苏白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感到有多吃惊。

从巫珩之前说的话中，苏白不难知道这位传说中的鬼巫大人不仅没有站在红月会那一边，而且哪怕只身一“人”，也是令红月会忌惮的存在。

然而，红月会毕竟势力庞大，他们之间的关係註定是彼此提防和相互制衡的局面。

再加上鬼巫能够穿梭不同世界之间事情在噩梦世界並非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红月会也一直都在关注著拥有这种力量的鬼巫，时不时就会给巫珩招惹一些麻烦，这也是“小五”和“么”这段时间以来时不时沉睡没有动静的原因。

但苏白总有一种感觉，他们……或者说他会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苏白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指轻轻碰了碰缠线娃娃的边角，像是在试探什么。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已经看透了些什么。

至於其它时间，苏白能够保护好自己，也会竭力不让红月会感知到他的存在。

“要小心虚海的缝隙，那些缝隙已经不止存在於红月的世界。”

让苏白担心的是上次交谈的时候，巫珩最后说的话。

缝隙不止存在於红月的世界？

苏白还记得在镜子公寓的时候，镜鬼曾经说过虚海存在於那些裂缝之中，无论是镜子碎裂的边缘，还是墙壁上细小的裂痕，都可能成为通往虚海的入口。然而，苏白原本默认那种连接著虚海的缝隙仅限於噩梦世界。

也正是因为连接虚海或者说虚海连接的缝隙数量非常庞大，这也是为什么红月会耗尽人鱼一族都没有得到令它们满意的结果的原因之一。

如果虚海的缝隙不止存在於噩梦世界，难道说……

苏白走在现实世界深夜的街道上，周围的寂静被偶尔驶过的车辆引擎声打破。街边的店铺寥寥无几地亮著微弱的灯光，那些霓虹的光线映在空荡荡的人行道上，为夜晚增添了一丝孤冷的色调。抬头望去，天空中悬掛著一轮弦月，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丝毫没有红月的妖异。但这份平静却让他眉头微皱，他的记忆中，虹槐一中的上空曾短暂浮现过红月的身影。

上一世苏白也听说过一些现实世界出现红月会诡异之物的传闻，就好像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噩梦世界和现实世界极为巧合地交错在了一起。

这样的情况会和虚海的缝隙有关吗？

而在苏白思索著这个问题的时候……

附近的街道上，一辆外壳斑驳的666路公交车正摇摇晃晃地行驶过来。车身上掉漆的地方隱约反射著微弱的路灯光，车轮滚动时发出不安的咯吱声。雾气不知何时悄然升起，笼罩了公交车经过的区域，越往前行驶，雾气就越发浓重，仿佛想要將整辆车吞没。

沿著公交车的行驶方向，一个孤零零的公交车站台逐渐显现。站台附近，一些人正在临近午夜的夜幕中静静等待著公交车的到来。

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低头刷著手机，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得他们脸色惨白。

一位穿著运动背心的男人扛著健身包，看起来应该是刚从附近的健身房出来，肌肉鼓鼓囊囊的。他频频看表，显得有些不耐烦。

还有一位加班的上班族，穿著皱巴巴的衬衫，疲惫地站在一边，眼中藏著对午夜归家的急切。

最显眼的却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婆婆，她拄著拐杖，神色木然地注视著远处的雾气，也不知道她这样年纪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午夜时分的公交车站台上。

隨著一阵刺耳的剎车声，那辆车子外壳生了锈已经十分陈旧了的666路公交车缓缓停在站台前。车门因为年久失修发出了吱嘎的响声，却似乎卡住了，迟迟打不开。

临近午夜还在等待末班车的站台上的人內心深处也各有各的焦急，当他们发现车辆破旧而且车门摇摇晃晃有些打不开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出现了不满的表情。

那位健身房出来的壮汉皱著眉头走上前，伸手准备用蛮力去扯动车门。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大家不要上车！”

一个身穿森林绿衝锋衣的青年突然从远处跑了过来。他的手里高举著一面圆形的镜子，镜面的光反射在雾气里，还连接著一个方便持握的手柄，看起来著实有些奇怪。

等那个奇怪的青年气喘吁吁地在公交车站台旁边站定，其他侧目看过来的等车人都能够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又急又紧张，他再次说话的时候，声音甚至还带著几分颤抖——

“这辆车……不正常！也根本不是大家在等的末班车，所以请大家千万不要上车！请大家一定要等下一辆真正的末班车啊！”

站台上的人们愣住了，惊讶地看向这个青年，而666路公交车车內的灯光此刻也微微闪烁起来，透过车窗隱隱显现出一些正在车上坐著的“人”影。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一脸疲惫的上班族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现在就是末班车的时间，如果错过了这辆末班车，你准备让我们在这条连计程车都没有的路上等多久？还是让我们自己走路走回去？”

“我要上车，我可是准备和朋友去终点站的啊！”其中一个学生也摇了摇头。

而那个穿著运动背心的壮汉更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就上前用力扯开了车门，虽然口中闷哼了一声，但看起来也不算太耗费力气。

“我是有关部门的人，我是专门来调查这辆有问题的车的！”青年赶紧衝过去继续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