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暴雨跟不要命似的，转眼就下起来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四合院的灰瓦上，响声跟放鞭炮似的。

秦淮茹搂著棒梗缩在炕角，屋顶破了个洞，雨水顺著房梁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个小水坑。“滴答滴答”的水声混著外面的打雷，听得人心里直发慌。

“妈，我冷。”棒梗往她怀里钻，小脑袋顶著她湿透的衣服。秦淮茹把仅有的一床被给孩子裹上，自己后背早被雨水浇透了，冻得直打哆嗦。

这房子本来就老得不行，前几天下小雨还能勉强撑住，今晚狂风卷著暴雨，屋顶的破洞彻底扛不住了，雨水顺著墙缝往屋里渗，连东旭的遗像框上都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一咬牙，抱起棒梗，拿塑料布把孩子裹上就往门口跑。院子里的积水都没过脚踝了，布鞋踩进去“咕嘰咕嘰”直响，大风把她头髮吹得乱糟糟的。

路过傻柱家门口时，她犹豫了一下——傻柱白天在厂里搬铁锭闪了腰，这会儿估计早睡著了。雨里，97號的窗户还亮著灯，暖黄色的灯光在雨里晃悠，看著就像救命稻草。

“砰砰砰！”她用胳膊肘敲门，可雨声太大，敲门声没多大动静。

棒梗嚇得直哭，小手紧紧抓著她的衣领。等了好一会儿，门“吱呀”开了条缝，张凡举著马灯探出头来，头髮上还沾著机油，一看就是刚摆弄完零件。

“快进来！”张凡一把把她们拉进屋，马灯的光照到秦淮茹往下滴水的头髮，“屋顶漏雨了？”他也不等回答，转身从墙角拖出块油毡，又摸出一桶沥青，“我去看看。”

“可这雨下得太大了……”秦淮茹看著窗外的倾盆大雨，闪电划过夜空时，能看见院墙上被风吹歪的晾衣绳。

“再等房子都要塌了。”张凡麻溜地穿上蓑衣，塞了半截窝头进嘴里——这就是他的晚饭。他踩著梯子往房顶上爬，秦淮茹突然拉住他衣角：“我给你递东西，两个人干活快点儿。”

梯子晃得厉害，秦淮茹扶著梯腿，看著张凡在房顶上铺油毡。暴雨噼里啪啦打在他背上，蓑衣根本挡不住，蓝布工装一会儿就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能看出他结实的后背。

她递钉子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背，两人像被烫著似的赶紧缩手，钉子“噹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来捡！”秦淮茹弯腰时，肩膀不小心撞到张凡的胳膊。自从东旭走后，他们还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她能闻到他身上机油味混著雨水的味道，心里突然“砰砰”直跳。

“扶稳梯子。”张凡的声音有点沙哑，他动作利落地铺好油毡，用沥青把缝封上，手脚麻利得就像在车间装零件。闪电照亮屋顶时，秦淮茹看见他额角有道疤——上次翻墙送粮票时蹭的，现在还留著印子。

“叔叔！屋顶不漏雨啦！”屋里传来棒梗的喊声。秦淮茹探头一看，孩子正扒著窗户往外看，手里还捏著半根掛麵。原来张凡趁她不注意，在煤炉上煮了锅掛麵，还臥了两个鸡蛋，香味顺著门缝飘了出来。

等两人从房顶上下来，浑身都湿透了。秦淮茹找了块乾净毛巾递给他，张凡擦脸的时候，她才发现他胳膊上划了道口子，估计是被屋顶的碎瓦片划的，血珠混著雨水往下滴。

“我那儿有磺胺粉。”她转身想去找药，被张凡拦住了：“小伤不碍事。”他指著屋里说，“快进去陪孩子，別冻感冒了。”

屋里暖和和的，煤炉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冒著热气。棒梗捧著大碗吃麵条，嘴角沾著蛋黄，看见秦淮茹就举著筷子喊：“妈，叔叔煮的面可香了！”

秦淮茹看著孩子吃得满足的样子，眼睛一下就酸了。她往张凡碗里夹了个鸡蛋，小声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小事儿。”张凡扒拉著麵条，眼睛往窗外看，雨小了些，屋檐下的积水顺著排水管“哗哗”地流，“明天我找厂里的木工师傅来，把屋顶好好修修。”

棒梗吃完面，靠著炕头睡著了，小脸上还带著满足的红晕。秦淮茹收拾碗筷时，发现张凡往她布包里塞了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两斤白面，还有一小袋红。

“你这是……”

“厂里发的福利。”张凡避开她的眼神，往炉子里添了块煤，“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別总让他吃棒子麵。”

雨渐渐小了，屋檐滴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秦淮茹抱著晒乾的被往回走，张凡举著马灯送她到门口。

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门口叠在一起。

“张师傅，”秦淮茹突然轻声说，“以后要是有啥活儿，儘管叫我。”她顿了顿又说，“我有力气，不会白麻烦你的。”

张凡笑了笑，马灯的光在他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先把身体养好了，明天还得去厂里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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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棒梗睡得正香，脸上还掛著笑。秦淮茹摸了摸屋顶，油毡把漏雨的地方挡住了，墙根的水坑也没再变大。

她坐在炕沿上，看著窗外渐渐放晴的天空，心里一直悬著的那块大石头，好像被这场大雨给冲走了。

远处传来鸡叫的时候，秦淮茹还没睡著。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车间钥匙，冰凉的钥匙让她心里踏实。

窗外月光白白的，照在地上像铺了层霜，她突然想起刚才在屋顶上，张凡肩膀碰到她时的温度，烫得她心里直痒痒。

天快亮的时候，雨彻底停了。秦淮茹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夹著泥土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