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轧钢厂財务室的窗口前，队伍排得老长，空气里瀰漫著菸草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嗡嗡的交谈声不绝於耳。

当张凡那张崭新的工资条递出来时，旁边几个伸长了脖子的工友眼睛瞬间瞪圆了。

“七...七十六块？”一个老师傅咂摸著嘴，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酸涩，“好傢伙，这六级工就是不一样，比咱这老三级翻了一倍还拐弯！”

“何止啊，”另一个年轻点的工人压低声音，带著点神秘，“听说上回那精磨床的事儿，厂里还额外奖励了五十块呢！这加起来得多少？”

张凡没理会那些粘在自己后背、混杂著羡慕与嫉妒的目光，指尖捻过那张薄薄的纸条，那上面的数字带著一种沉甸甸的质感。

76元，再加上之前奖励的50元，总共127元。他心里那架算盘早就拨得噼啪作响——那辆在百货大楼橱窗里看过无数遍、標价120元的永久牌28大槓，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

领了钱，厚厚一沓票子塞进贴身的衣兜，张凡的脚步比平时轻快了几分。他没有直接回四合院，而是直奔王府井百货大楼。目標明確，直奔自行车柜檯。

“同志，那辆永久28大槓，黑色的，我要了。”张凡的声音平静，递上那叠攒了许久的票子，连同那张珍贵的自行车票。

售货员是个中年大姐，抬眼看了看这个穿著洗得发白工装、面容还带著几分少年气的年轻人，又看了看他递过来的厚厚一摞钱和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年头，能一次掏出这么多钱买自行车的工人可不多见，尤其还这么年轻。她麻利地清点、开票，很快，一辆崭新鋥亮的永久牌28大槓就被推了出来。黑色的车身闪著沉稳的光泽，电镀的轮圈和把手亮得晃眼。

张凡的手指抚过冰凉光滑的车架，感受著金属的坚韧和重量。他推著车走出百货大楼，冬日的阳光落在车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斑。

这不仅仅是一辆代步的工具，这是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未来那台轰鸣的“铁马”的骨架和基础。他的“第一辆摩托车”，將从这辆自行车上脱胎换骨。

推著新车回到南锣鼓巷，刚进四合院大门，那崭新的自行车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瞬间吸住了全院的目光。

三大爷阎埠贵正拿著鸡毛掸子装模作样地掸他那屋门框上的灰，眼睛却像鉤子一样死死盯在张凡的新车上。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脚步不由自主地就跟了过来，嘴里嘖嘖有声：“哎哟！永久28！这得好一百多块吧？张凡，你这可真是...鸟枪换炮了！”

他那精於算计的眼神在车把、车架、车座上反覆逡巡，仿佛在估算著每一个零件的价值，心里翻腾著自家那几个小子猴年马月才能骑上车的酸楚。

中院里，正抱著棒梗在门口晒太阳的贾张氏，那张刻薄的胖脸瞬间拉得老长，三角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用力掐了一把怀里的孙子，棒梗“哇”地一声哭出来，她也不管，只是衝著自家窗户方向，扯著破锣嗓子尖声嚷道：“东旭！东旭！你快出来看看！人家张凡都骑上永久大槓了！崭新的！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窝囊废！”

贾东旭阴沉著脸从屋里踱出来，斜倚在门框上，看著张凡推著车往后院走。那崭新的自行车像根针一样扎著他的眼。

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冷笑，阴阳怪气地对著张凡的背影哼道：

“嗬！六级工就是阔气！这车...不会是拿公家的废料偷偷攒钱买的吧？要不就是投机倒把赚来的？张凡，你可小心点，別得意太早！”他刻意放大了声音，確保旁边竖著耳朵的易中海能听见。

易中海坐在自家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端著的搪瓷茶缸停在半空，裊裊的热气也遮不住他眼中骤然凝聚的寒意和惊怒。张凡买车了？还是崭新的永久28？这钱是哪来的？

六级工工资高，但加上两个拖油瓶，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攒出这么多钱？贾东旭那句“投机倒把”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

他死死盯著那辆在冬日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自行车，又想起大半个月前车间里那场让他顏面尽失的风波，还有张凡那平静却像刀子一样扎人的眼神。

这小子，翅膀硬得太快了！快得让他心头髮慌，一种失控的危机感攫住了他。他握著茶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茶水微微晃荡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傍晚，傻柱拎著个网兜饭盒，哼著不成调的京剧，晃晃悠悠地从前院走进来。他刚在厂里顛完大勺，身上还带著一股子油烟和炒菜混合的“锅气”。

刚绕过影壁，他那双习惯性眯缝著、带著点混不吝神气的眼睛，就猛地被后院方向一道刺目的反光给钉住了。

张凡正推著他那辆崭新的永久28，小心翼翼地穿过狭窄的院门，准备往后院推。夕阳的金辉落在那乌黑的车架和亮得能照出人影的电镀轮圈上，简直像给车镀了层金边。

傻柱的脚步骤然停住，手里拎著的饭盒都忘了放下，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他脸上那点混不吝的笑容僵住了，嘴巴微微张开，好半天才合上，喉咙里发出一个含混不清的“嗬......”声。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摸摸那鋥亮的车把，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在油腻的围裙上使劲蹭了蹭，眼神复杂得像个调色盘——有震惊，有羡慕，有难以置信，最后统统被一股子强撑起来的“老子不在乎”的劲儿压下去，但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服气，却骗不了人。

“哟！张师傅！鸟枪换炮啦？”傻柱扯著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可尾音却有点发飘，“行啊你！不声不响弄个这么大个傢伙什！这得......这得顶我顛仨月勺了吧？”

他咂咂嘴，目光像是黏在了那车座上，又飞快地移开，落在张凡平静的脸上，想从上面找出点得意忘形来，却只看到一片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