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燕王府后院。
朱英提著铜壶,正在给草浇水。
胖嘟嘟的朱高炽踮著脚捧著小木勺,杏黄的袄子下摆沾了泥点也浑不在意。
“朱英哥哥,这株芍药要浇多少?”小世子仰起圆脸。
少年郎中蹲下身,带著薄茧的掌心覆在孩子手背上:“殿下看,土色发白才需浇透。若是叶尖发黄,便是水多了。”
徐妙云斜倚著栏杆,一袭素雅长裙,勾勒出嫵媚完美的身材曲线,姿態端庄优雅。
她手里端著茶杯,目光却追著那两个身影。
朱英束髮的青绸带隨风扬起时,总会扫到高炽笑出酒窝的脸颊。
树影下,徐妙锦呆立。
少女今日特意换了新裁的留仙裙,裙裾上银线绣的蝶却无人欣赏。
她盯著朱英给高炽擦汗的动作,微微仰著明媚动人的漂亮脸蛋儿,桃眸子满是愁绪。
“大姐。”她挪到徐妙云身旁,“马先生有五六日未来了吧?”
王妃眼底浮起瞭然的笑意:“你病不是好了么?还想打针啊?”
少女慌忙抬头,却撞上姐姐促狭的目光。
她又赶紧撇过头,廊外朱英正握著高炽的手修剪枯枝。
“我们妙锦今日的胭脂。”徐妙云贴近妹妹耳畔,“倒是比海棠还艷几分。”
少女俏脸霎时红透,手中罗帕不慎飘落栏杆。
恰逢朱英带著高炽转到廊下,那方绣著並蒂莲的帕子正落在少年肩头。
“是妙锦姨姨的!”小世子雀跃著去够。
朱英却先一步拾起,抬头时正对上徐妙锦慌乱躲闪的眸子。
风过迴廊,他看见少女云鬢间的珍珠步摇乱颤如急雨,緋红从脖颈漫上了眼角。
徐妙云以袖掩唇。
妹妹的手正无意识地绕著腰间丝絛。
“朱英哥哥看!”高炽举起片落叶,“像不像妙锦姨姨上次画的蝴蝶?”
徐妙锦提著裙摆匆匆离去,裙角掠过青石阶,宛如惊飞的赤凤蝶。
徐妙云望著妹妹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身影,又低头看看正把落叶別在朱英衣襟上的儿子,嘴角浮现满意的笑。
……
管家急急跑来:“王妃,太子殿下驾到。”
通报声尚在迴廊间迴荡,朱標与马天已转过影壁而来。
徐妙云手中茶盏微倾,她连忙放下茶盏起身相迎。
“参见太子殿下。”徐妙云福身。
她余光瞥见马天腰间新佩的羊脂玉牌,那是东宫近臣才有的信物。
暗暗心惊,这才几天,马天与太子似乎亲近了不少。
“弟妹快起,孤要回宫了,再来看看高炽。”朱標虚扶的动作带著熟稔,“回去父皇定要问起高炽,免得挨骂。”
远处传来“大伯”的欢叫,朱高炽像只圆滚滚的雏鸟扑来。
朱標弯腰接住这团杏黄色的小身影,孩子发间还沾著方才浇的水珠。
“高炽,看来是全好了啊。”太子掂了掂怀中的重量,指尖掠过孩子后颈,那里再没有发热的潮红。
“有朱英哥哥在,我什么病都没有了!”小世子扭身指向丛。
朱英正握著铜壶而立,少年不慌不忙的行礼:“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朱英啊。”朱標嘆气,“真不想去宫里伴读?”
话音未落,马天已笑著將少年揽到身侧:“殿下,你这都第三回问了,可別抢我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