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要!”
不多时,大队院就坐满了吵吵嚷嚷的村民。一位顶著绿纱巾的中年妇女揣著袖子白了王西山一眼,没好气儿道:“俺可不信你的话了,什么知识分子,都是些病秧子。
脸洗得怪白净,干起活来却腿软脚软,连俺们老娘们儿都顶不上!
领回家吃乾饭哪?”
眾人一阵鬨笑。
那些个前来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偷偷打量著瘦瘦高高的王世钧,暗自撇嘴,凑到一起不知嘀咕著什么,忽然笑作一团。
弄得他站在人群中央,一脸尷尬。
“郭淑梅,就你话多!”
王西山训斥一句,自己也憋不住笑了,而后才一脸为难道:“哎呀,小王同志,你说你是个大夫,可你连个啥卫生院校的证件都没有,说出去它也没人信吶。
没人愿意接收你,这可咋弄……
乾脆,我给你指派一户吧!”
听到这话,一眾村民都开始往后躲,生怕这桩倒霉事落在自己头上似的。
知青是城里人,从小娇生惯养,没干过农活,一年到头挣的工分还不够换粮食吃。时下日子艰苦,哪家都不愿意带一个累赘。
见王西山伸著手指在人群中踅摸著,似乎要指向自己,不少人当场就急了,红著脸吆喝道:
“大队长,別指俺,俺家七八个孩子,可没余粮养活外地来的知青!”
“也別指俺!”
“爱上谁家上谁家,反正俺家不要!”
哪怕活过一世,王世钧也没经歷过这种情况,四周全是嫌弃的目光,让他羞愧的同时又隱隱有些生气。
一个大小伙子,哪能受得了被人如此瞧不起?
“王红河!”
正在这时,王西山手指一顿,停在一位满脸憨厚的汉子脸上。
“啊?我?”
他从人群中站起,神情有些木訥的点指著自己鼻子。
“除了你,咱小王庄还有谁叫王红河?”
王西山板起脸,神情严肃的反问一句。
人群一阵鬨笑,终於放鬆下来,一个个幸灾乐祸地望著那年近五十的汉子。
“哦。”
王红河佝僂著腰身,想说什么,似乎又怕得罪王世钧,先是一脸卑微地冲他笑了下,才嚅囁道:“可是,俺婆娘……还有俺孩儿……”
“什么你婆娘你孩儿的,你家的情况队里会不清楚?”
王西山打断他的话,一脸不耐烦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把这位首都来的同志安置在你家里,知道吗?
你婆娘眼睛瞎了,你孩儿是个傻子,家里全靠你一个人养活,每年分粮食的时候你家还倒欠生產队工分,啥时候是个头?
现在有一位壮劳力到家里帮衬著你,看看人家这大个子,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被声色俱厉的懟了一通,王红河低著头再也不敢吭声,只是嘴里不停嘟囔著,“俺孩儿不是傻子,俺孩儿不是傻子……”
可他的话早被社员们嘰嘰喳喳的议论声淹没了。
“小王同志……”
大队长王西山耍了一通威风,笑眯眯望了过来。
只是,王世钧却並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径直看向那位畏畏缩缩站在人群中的汉子,认真问道:“大叔,人家都嫌弃我,不想让我到家里去,你不嫌弃我吗?
你要是也不方便的话,就直说,我自己会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