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內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是质朴,唯有地图和冰刃。
索拉丁站在帐中,伊格纳乌斯依旧如影隨形。
“你的队展现了价值,凯尔阁下。”
索拉丁开口,没有过多寒暄,“龙神赐予的力量,在战场上確是大有用处。”
“我准予你在我的领土內公开传扬你的信仰。”
凯尔心中一定,这比在奎尔萨拉斯的进展要顺利太多,索拉丁的务实远超精灵贵族的傲慢。
然而,索拉丁接下来的话立刻將他拉回现实:“既然是要建立信仰,那就需要传播的场所。”
“激流堡內可划拨一块土地,供你修建神殿。”
凯尔刚想道谢,就听见索拉丁语气平淡地补充:“地皮费用,加之建材与人工,首付款项..
姑且算作五千金幣吧。”
五千金幣,这个数额让凯尔瞬间陷入了沉默。
他曾经最富有的时候,也不过是刚刚领到王国赞助的一千金幣而已。
索拉丁看著他那骤然僵硬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这外来者的政治头脑略显天真。
“拿不出那么多钱?没有关係。”
“我还有另一件事交由你办。若你能解决,这五千金幣,便由王国国库支付。”
他走到地图前,指向阿拉希高地南方,一片被標註为沼泽与湿地的区域(即湿地)。
“灰林部族。他们盘踞在那片雾气瀰漫的沼泽深处。”索拉丁敲了敲地图,“他们依靠海洋和沼泽的掩护,屡屡渡海过来劫掠我的子民。”
“伊格纳乌斯的舰队已封锁其出海口,但沼泽地形大军难以展开,强攻损失太大。”
“我需要一支精兵潜入,从內部瓦解他们。”他的目光落在凯尔身上。
“你和你的小队,正適合这个任务。干得好的话,我还另有赏赐。”
凯尔这才明白,索拉丁的“慷慨”始终明码標价。
?
一分割线数日后,凯尔的小队乘坐阿拉希提供的轻舟,悄无声息地滑入灰林部族所在的沼泽。
空气湿热粘稠,瀰漫著腐殖质和死去生物的气息。
扭曲的枯木探出水面,浓雾遮蔽视野,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细微声响。
突然,数支涂抹著暗绿毒素的箭矢毫无徵兆地从雾中射来,钉在船梆上!
“敌袭!”一名圣武士低吼,举盾护住凯尔。
几艘狭长的独木舟从浓雾中疾驰而出,舟上的战士们脸上涂抹著泥彩,眼神凶狠凌厉。
与此同时,眾多熟悉地形的人类劫掠者踩著泥地包抄过来,更多的毒箭和投矛袭来。
一名鲁莽的战士大跳而出,却不慎踩中了敌人布下的绳套,瞬间被倒吊在半空中。
所幸他的猎人朋友反应敏捷,迅速张弓搭箭,成功將其救下。
“儘量不要杀戮!制服他们!”凯尔高喊,同时拨动鲁特琴弦。
並非演奏悠扬乐曲,而是发出一阵阵令人心神不寧、头晕目眩的音波,削弱敌人的战意。
圣武士们顶著盾牌向前推进,战士们则谨慎地利用船只和藤蔓与敌人周旋。
战斗短暂而激烈,依靠更精良的装备和凯尔的削弱法术,小队逐渐占据上风。
最终,他们成功俘获了这支劫掠队的头领一个名叫加仑的健壮男子。
他被藤蔓紧紧捆住,仍在挣扎怒吼。
通过加仑断断续续的咒骂和后续的审问,更多关於灰林部族的情报浮现出来。
沼泽的贫瘠迫使他们不断外出劫掠以求生存,还有一种残酷的血祭信仰,他们认为月圆之夜的献祭是换取祖灵恩赐的唯一途径。
凯尔看著眼前这个既凶狠又透露著绝望的汉子,心中有了计划。
他让其他人先退开,只带著另一位牧师直面加仑。
凯尔没有立刻宣讲教义,而是先让一名牧师展示了能够治癒较深伤口的神术。
加仑看著那在光芒中迅速癒合的伤口,眼中的凶狠逐渐被惊疑取代。
这时,凯尔才缓缓开口:“你们向虚无的神灵献上鲜血,换来了什么?”
“唯有永不满足的飢饿,以及无尽的杀戮。”
他的声音平静,再次带上了那种营造出的说服力,“而我们所信奉的龙神,能带来真实的满足与寧静。”
“祂的火焰能驱散沼泽的湿寒,能带来真正的丰饶,让你们的孩子不必再为下一顿饭而担忧,让你们不必再为取悦神灵而双手染血。“
凯尔直视著加仑闪烁不定的眼睛:“你,想不想给你的族人,找一条真正的活路?“
加仑冷哼一声,呼吸粗重,“活路?呵——咱们的活路就是去抢。”
“抢不到,就饿死。你那焰能当饭吃吗?能填饱我们的肚吗?”
凯尔没有急著反驳,只是和那牧师一起在掌心点燃一小团温和的圣焰。
潮湿的沼泽空气被驱散了一圈,火光照亮周围,连无处不在的蚊虫也被逼退。
“这火,的確不能直接果腹,”凯尔平静地回应,“但它能驱寒避虫、照亮暗处,更能煮熟食物、净化污水。”
“你们每次向所谓的祖先献祭,所换取的不过是短暂的狩猎顺利,当然,前提是这些祖先確实存在的话。”
“但之后呢?飢饿依旧,恐惧依旧。”
他向前一步,直视著加仑的眼睛:
“而这焰,是我们所信龙神赐予力量的微末体现。”
“他能带来的,不只是这一点温暖,更是真正的丰饶让你们的孩子不必再为下一顿饭哭泣,让你们不再需要以血换取虚妄的恩惠。“
加仑沉默了片刻,粗重的呼吸稍稍平缓,却仍固执地反问:
“鲜血换来的——至少是实在的猎物。你的神,又能给咱们什么更实在的东西?“
凯尔缓缓靠近加仑,语气陡然一沉:“鲜血换来的,只有短暂的幻觉和永恆的恐惧。”
“它让你们每一次没有献祭的狩猎都带著绝望,让孩子从小就学会握刀对著自己人。”
“你想让他们长后,继续这种循环?还是想让他们进光,学会守护而非杀戮?”
加仑死死盯著那两团仍在燃烧的圣焰,满是老茧的手微微颤抖。
良久,他哑声开口,眼神复杂却不再凶狠:
“—我只知道,饿肚子的痛,不比刀子割肉轻。”
“你要是真能让咱的族人不再挨饿——那咱,愿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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