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空转过身子,却见左侧林中,走出五名女子。
月光下,几人色彩斑斓,是几个苗装女子,为首者正是五毒教主蓝凤凰。
蓝凤凰娇笑道:“祖千秋,你不是说定能办成这件大事吗,怎么喊起救命来了?”
“快别提了。”祖千秋苦笑道:“今日我才知道面对云公子,别说办事,小命儿也保不住。”
在他以往来看,人都是讲理的,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死人都能说活,可面对云长空,压根没用。
人家听不听,只在一念,他有天大本事,那也没用。
须臾,蓝凤凰已经到了云长空面前,吃吃一笑,道:“怎么?我的好大哥是生气了,怎么咱们来了,连问也不问一声?”
云长空面色沉重,淡淡道:“你来的巧啊!”
蓝凤凰笑道:“哪里是巧,我们是故意引你来的,若非这祖千秋不济事,我们还可以继续偷听下去。祖千秋,你说,该不该罚你?”
计无施笑道:“不错,不过要罚的是祖老儿,不是我,那我就先告辞了。”
蓝凤凰道:“你能不能走,还得看我这大哥。”
云长空将手从祖千秋肩上抬起,转身就走。
蓝凤凰嘟哝着嘴道:“看看,这是生气了!”急忙跟上。
祖千秋摇头晃脑道:“若是不生气,就要被人视做好欺的了。”
云长空正常行走,蓝凤凰自然很快跟上云长空,说道:“这其中原因,你也应该能猜到,我也不用跟你解释了。”
云长空对一切心知肚明,淡然道:“杀几个人于我而言,举手之事,你为什么不跟我直接说,非要绕这一大圈子,这不像你直来直去的样,你也没拿我当情人。”
蓝凤凰叹道:“我若是直接开口,让你办什么事,显得很那些汉家女子一样,会被你小看不说。我好歹也是一教之主吗,这才兜了一个大圈子。况且圣姑说……”欲言又止。
云长空“唔”了一声,说道:“我杀了任盈盈的人,彻底营造出了我跟她势不两立的局面,东方不败杨莲亭那里会对她放下戒心,也难有口实不假,可她的属下不寒心吗?”
蓝凤凰吃吃一笑,道:“谁叫这些人妄猜圣姑心思,败坏圣姑名声,活该!”
云长空冷笑道:“败坏名声,这的确不假,但要说妄猜心思,那也未必,难道不是她一心要救令狐冲惹出来的事,那些人马屁拍在了马蹄上,也真是冤枉!”
蓝凤凰莞尔一笑,道:“圣姑要救令狐冲的命,这的确是不假!但也只是见他是个一心如一的大好男儿,不想看他枉死。
哪像这些人猜的,仿佛圣姑要嫁给令狐冲一样!圣姑可是气坏了呢!”
云长空微微一笑:“究竟是别人妄猜,还是这位任大小姐故作掩饰,以后你就明白了。”
蓝凤凰惑然道:“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好像你就笃定圣姑一定要和令狐冲在一起一样,他配得上吗?”
云长空呵呵一笑道:“正因为你觉得配不上,才合大盈若冲的道理,他们两人的缘分早就嵌在自己名字里了。”
“大盈若冲?”蓝凤凰喃喃道:“这是什么意思?”又道:“先别急,我们回去再讲。”
云长空道:“回哪去?”
蓝凤凰道:“你跟我来,就是了!”
两人脚力快捷,很快到了城东,遥见一座庄园,邻水依林,重楼迭宇,飞甍画角,一派堂皇气象。
云长空皱眉道:“任盈盈在这里?”
蓝凤凰格格娇笑一声,道:“你猜。”
云长空目光一扫,道:“我猜不到,也不想猜。”
蓝凤凰扫了他一眼,说道:“圣姑没怎么得罪你吧。”
云长空道:“他要杀我,还没得罪?”
蓝凤凰叹道:“这你可是冤枉人家了,她若是真想杀你,就不会放我陪着你了,她只是怕回了黑木崖下不来,这才如此。”
云长空自然知道原因,心中更是不爽:“原剧情中放话要杀令狐冲,是为了让他不离开自己一步。到我身上,就是为了撇清关系,他妈的,这娘们的笑话不看,我都对不起自己!”
两人说话间,已经进了院子,就见很多女子,全是五毒教众,看见两人,均是欢笑行礼,齐声娇笑道:“云公子好!”
云长空肃然回礼,问蓝凤凰道:“你们教都是女子吗?”
蓝凤凰嗔道:“胡说,只是随我外出,来的都是女子罢了。”
说话间,两人进了一间屋子,但见这里布置精雅,红毡翠幔,漆几锦凳。
几名少女见他们进来,齐站起娇躯,裣衽施礼,她们穿着倒是汉家女子。
云长空看见几女,都极为俏丽,正是曾在洛阳任盈盈处见过的今天婢女。
云长空左右一瞧,道:“你们是任姑娘的人?”移目望向蓝凤凰。
蓝凤凰笑道:“这是圣姑的园子,自然是她的人了。”
一名女子道:“俾子们不知礼仪,二位包涵。”
云长空哈哈一笑,道:“任姑娘现在何处,礼当先行见过。”
一女子吃吃一笑,道:“恶客上门,小姐只有避开了。”
云长空剑眉微蹙,道:“姑娘是开玩笑吗?”
一名紫衣少女瞪了女子一眼,幽幽地道:“大小姐真的不在。临走时说,叫我们好好侍候便了。”
云长空暗暗忖道:“任盈盈这娘们是有意避开,不与我见面,哼,谁他妈的希罕,老子就得等你看你和令狐冲装婆婆,再跳出来,羞死你不可!”
蓝凤凰道:“我们都非外人,大家还是随便一点的好。”
女子螓首微点,道:“两位既不介意,俾子也因陋就简了。”
说着她命几女搬动锦凳,送上香茗,云长空与蓝凤凰入座,几女却侍立于两人身后。
云长空目光一扫她们,说道:“诸位姊妹站着,在下坐着也不安。”
蓝凤凰莞尔一笑,道:“是啊,你们哪里这多规矩,反正圣姑也不在,这就下去歇了吧!”
蓝凤凰既出言,几女齐齐娇喏一声,各自退出。
云长空眉头微蹙道:“任盈盈究竟是何用意,干嘛派这几个女子在这?”
蓝凤凰道:“这是她的院子,有几个婢女怎么了?她人已经回黑木崖了,又有什么用意了?”
云长空道:“黑木崖在哪里?”
蓝凤凰道:“在河北与山西的交界平定州啊。”
云长空自言自语道:“河北与山西交界,这不对啊,不是五霸岗要和令狐冲相会吗?怎么北上了?”
忽听蓝凤凰噗哧一笑,道:“别听人瞎传,五霸岗聚会是因为华山派行程所致,圣姑要让旁人救令狐冲的命,可她自己早就奉了黑木令北上了。
本来我是要一同去的,可她说危险,不让我去。也正因如此,我才让祖千秋将你引去望牛岗,好杀几个人,让日月教不要以她与你有关系,对她发难。”
云长空莞尔一笑,举杯呷了一口茶,心想:“原剧情中任盈盈一路跟着令狐冲上了五霸岗,后来又装神弄鬼,与令狐冲独处多日,直到他死在顷刻,不得不背着他上少林寺救命。可如今任盈盈回了黑木崖,令狐冲不完了吗?”
可又一想,或许是任盈盈出于害羞,骗蓝凤凰回黑木崖,实际上偷摸跟着令狐冲。
蓝凤凰见他一脸沉思,说道:“你在想什么?”
云长空略整思绪,说道:“我也明白,倘若任盈盈和我有关系,杨莲亭野心勃勃,欲独享大权,或许对她发难。但这治标不治本啊,她回了黑木崖,人家杨莲亭想怎么对付她……”
蓝凤凰截口道:“你刚才说什么大盈若冲,那是什么意思!”
云长空笑道:“别急,我总要讲的。只是如此良夜,美人在侧,去讲那些,未免有些不知好歹了!说着已自揽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腿上。
蓝凤凰螓首一歪,芊手一抬,将云长空的下颔往上抬,娇声道:“讲嘛,圣姑是我的好朋友,有关她的,总该让我知道啊。”
话头已经打开了,云长空不讲已是不行,
他想了一下,说道:“好吧,如想讲个明白,那得从道德经中“大盈若冲,其用不穷”说起。”
蓝凤凰道:“我没读过你们汉人的书,这意思我不明白,但这大盈若冲,的确是将圣姑与令狐冲的名给包在里面了。”
云长空道:“这句话意思是说,太过充盈的事物如同虚幻,但这作用却是永不穷竭,所以倡导虚怀若谷。这个道理,也适用于武学。”
蓝凤凰娇声道:“好啊,我最佩服你的武功了,我爱听!”说着抱住了云长空。
这一次拥抱,乃是面对面,彼此胸腹紧贴。
云长空笑了笑道:“正所谓姻缘天定,这世间万物,刚极反柔,穷而后通。
任盈盈那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从小任我行、东方不败两任教主都拿她当心头肉,她自己又出落的如花似玉,美貌绝伦,世上难有女子与之能够相较。
就连她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也是独领风骚,老一辈的高手也未必有多少能强过她去。”
蓝凤凰笑道:“可她比你那是差远了!”
云长空摇头道:“你不能把我算进去,因为我本就是个异类,而像我这种人,古往今来,虽然不少见,但与成千上万的习武之人相比,那是凤毛麟角。
倘若以我们做比,达摩张三丰这种开宗立派的大宗师都根本不值一提了,因为在这个年龄段,他们的成就也是无法与我们相比的!”
“那也是!”蓝凤凰点了点头。
云长空弱冠之龄,武功如此之高,达摩张三丰在这个年纪,定然远不及他,那么拿任盈盈和他相比,更是为难。
云长空接着道:“所以不管东方不败看重任盈盈是为了稳定人心还是怎样,终究将派发“三尸脑神丹”的权力给了她。
这其实就是生杀予夺,自然将她的性格养的特别霸道。
女子而言,就叫蛮不讲理了。所以,这种种一切,要么让很多男人从心里产生自卑,要么就是无法接受的她的颐指气使!”
蓝凤凰恍然道:“是啊,她将天下男子都不瞧在眼里,能出口称许的,也就你和令狐冲两个,但你和她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一个不让一个,让人无法理解。”
云长空笑了笑:“我若还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或许对她的这种性格会觉得新奇,从而产生好感。
可惜啊,我也被人捧的习惯了,尤其是几位大美女。
那么她的霸道,我再不屑于计较,也绝做不到对她恭谨谦退。
反观令狐冲则是不然,他巧得造化,身怀独孤九剑,一剑在手,天下我有!
可这小子呢,天天沉迷于岳灵珊的移情别恋之中,无可自拔。仿佛让他死在岳灵珊怀中,他都得觉得是莫大的幸福!”
“噗嗤!”蓝凤凰莞尔一笑道:“是啊,这家伙那份痴劲,我们苗人都比不上。可也正是这样,他哪里配的上圣姑啊,你和那些人都说他们会在一起,让她极为生气!”
“照啊!”云长空一点头道:“你算说对了,令狐冲本质上配不上任盈盈。”
蓝凤凰更加疑惑了,睁着一双大眼:“你说配不上,怎……”
云长空插口道:“听我说完,这令狐冲看似重情重义,实则他既活在了自己认为的道义之中,旁人对他说的话,他也并没有做到,事事重义重情。
他其实与岳不群都一个样,都有极为虚伪的一面。
你看他下山以后的所作所为,人家华山派在主人家做客,你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师父师娘师妹让你换身体面衣服,你却置之不理。
因为他心里对林平之夺爱有恨有酸,对师父怀疑自己有埋怨,故且说可以理解。
但你换身干净衣服,那不为你自己,也得为华山派面子着想吧。
可他却不!
这哪有一个门派大弟子的担当!
到了王家,人家为了给你华山派接风洗尘,请来了洛阳名流作陪,你仍旧谁也不理的样子,姑且让人以为武林豪杰,卓尔不群。
结果你酒到杯干,喝的烂醉如泥,大说什么你去陪师妹,师父让你监视我之类的疯话。
这自然是让岳不群夫妇,岳灵珊他们丢尽了脸面,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了!”
蓝凤凰叹道:“那是肯定的了。”
云长空道:“而令狐冲撒完酒疯,就又开始拿着王家给的见面礼跑去和流氓无赖赌钱了,赌的连自己配剑都卖了,还被流氓无赖一顿好打。
行,你洒脱不羁,不当回事,可他不是一个人啊,他是华山派掌门大弟子的身份啊!
被流氓痛打,华山派不丢人吗?”
说到这里,蓝凤凰道:“是啊,他的种种行为,哪里配得上高贵、神秘,美丽的任大小姐呢?”目光投在云长空身上。
云长空笑了笑,叹道:“配不上,提鞋也不配!可正因如此,却又更配任盈盈了!”
蓝凤凰怪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令狐冲只会拆华山派的台,圣姑跟了他,岂不是也会被拆台?”
云长空笑道:“你算说到点子上了,正因为他的不着调更配任盈盈霸道成性。
因为此时的令狐冲你说他自暴自弃,但也可以说他谦退无比,因为一切也不在乎了。
恰好与任盈盈这种予取予夺的人形成鲜明对比,那么这二者一旦融合,就可以相反相成,相互成就!
在武功中来说,刚柔冲盈,融会贯通,生生不息,达到无上妙境!”
蓝凤凰螓首一歪,道:“可是,可是,听你这么一说,这完全就是令狐冲占了大便宜,圣姑吃大亏了吗,这算什么好姻缘啊,不行,不行!”
云长空摇头道:“你听过天妒红颜这句话吗?”
蓝凤凰点头道:“那自然听过!”
云长空道:“这万事万物,没有十全十美。这任盈盈呢,几乎可以说是要长相有长相,要身份有身份,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有些人自诩天下人都一样,其实那是屁话,人打从娘胎往出一走,就被分了三六九等。
如何生,生在哪里,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任盈盈是属于被天道眷顾之人,同样也是被嫉妒之人。
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天总会给任何人留出一线生机,
那么她这一颗芳心,不由自主系在那个心里一直有旁人的人身上,何尝不是凭借个人主观能动性去突破规则呢?
这对于她看似不公平,实则又是对她最大的眷恋!”
蓝凤凰道:“听你这意思,老天冥冥之中为了让圣姑不走上红颜薄命之路,就只能选择令狐冲这个不如意郎君了?”
云长空道:“差不多是这意思,她的爱情故事,就跟那种破煞之类的玄学好似挂上了钩,是我所知之中,最为莫名其妙的!
因为像任盈盈这种“白富美”爱上令狐冲这种不着调,心中还一直有另一人的事,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这确是实话,要知以云长空来看,任盈盈太完美了。
她的美貌、权位不必说,只从性格来讲,就已经是让人爱不释手了。
任盈盈沉稳持重,因为不愿面对日月神教的争斗倾轧,可以快速脱离,淡定从容的隐居绿竹巷,而她才十七八岁。
反观令狐冲都二十四五的人了,还是那么不着调。身怀独孤九剑,竟然面对林平之的俊美与财富,产生了自惭形秽之感,简直就是离谱!
任盈盈又聪慧狡黠,智谋过人,她在令狐冲、方证、冲虚被日月教用毒水围困,用计谋轻易掌控局面。
在嵩山封禅台指点桃谷六仙六个浑人与左冷禅作对,致使左冷禅不得不将狠辣与阴谋大白于天下。
而令狐冲呢,明明答应背负众人期望,满脑子就是自己那点情情爱爱。
任盈盈人又温柔善良,对令狐冲的关怀备至,默默为他付出,这固然不必说,尤其在看见岳灵珊遇到危险,知道令狐冲左右为难,不等他开口,就主动出手,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而令狐冲对岳灵珊无与伦此,却觉得任盈盈好哄。对付她有的是办法。
任盈盈将对于爱情的执着大胆,娇羞可爱,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任盈盈在江湖上有着圣姑的威严,但她明明喜欢令狐冲,却又不好意思直白表达,旁人提及她对令狐冲的感情时,她竟然会害羞脸红。但她倾心令狐冲后,却一直积极追求,哪怕明知令狐冲倾心岳灵珊,不但毫不退缩,反而理解,更加包容。
为此,她明明刚杀了少林寺弟子,背负令狐冲到少林寺求医,那是置自己性命于不顾。
方证大师不杀她,那也让她在少林寺后山软禁十年。
她明明不愿意,向往自由,可面对爱人性命,也只能坚守。
而她的豁达通透,胸怀宽广,更是须眉男儿所不及。
对于令狐冲心中的岳灵珊,这就是情敌,一般的妒妇,以她的能力,有无数种手段可以让岳灵珊死的不明不白。
可她竟然多次帮助岳灵珊。
至于继任教主之后,主动归还少林、武当的镇派之宝,与各大门派化敌为友,归隐江湖,这种舍得,更加难能可贵!
反观令狐冲呢?
其他的都姑且不提,只是单纯在恒山派定闲、定逸师太身亡的事情上。
他起先猜测这凶手是左冷禅,意图在五岳并派之时,对左冷禅出手。当时他也答应方证、冲虚,不辜负他们期望,不贻累包括师父师娘恒山派等多人,要夺取五岳掌门,破坏左冷禅阴谋,结果心甘情愿被岳灵珊刺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