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见识见识
要知道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官居太尉,执掌天下兵马大权,智勇双全,之前江淮义军起事,均为他遣兵扑灭,也就是明教棒胡,周子旺所属,实是经国用兵的大才。
然而虽握兵权,朝政却受奸相把持,加之皇帝昏庸无道,更兼连年南北天灾,弄得天下大乱,民心沸腾,汝阳王征討攻伐使他手中权力大增,皇帝自然处处防他,事事肘,不断削减他兵权。
此番天下烽烟四起,韩山童、刘福通、徐寿辉等人声势浩大,汝阳王出战几阵,未能成功平乱,就被剥夺了平乱之权,派了些只会吹牛拍马的酒囊饭袋领兵灭义军,否则汝阳王又怎会在这关键时节留守大都。
“站住!”
汝阳王听出了云长空的意思,眼中精芒浮动,募地厉声道:“这就是敏敏篤定我大元將败的原因?”
三番僧应声而动,齐齐踏前一步。
已经准备转身的云长空听到这话突然回头,刚才飞扬勇决的姿態消失了,换上了漫不经意的神色,淡淡道:“敏敏终究是你的女儿,她也没忘自已是蒙古人,所以劝你之言极为保留,但我想说,你这汝阳王府最终就是破灭的下场!”
此话一出,汝阳王面色阴沉之极,王保保更是瞪眼扬眉,青筋暴凸,浑身发抖,奈何被云长空抓在手里,还给点了哑穴,想说话也是不能。他一提真气,更是肚痛如裂,额头上冷汗进出。
云长空笑道:“小王爷,我点的穴道,你强行运气,冲之不开,只会增加痛苦。”
王保保瞪著他,却也不敢再挣扎,耳边传来汝阳王笑语:“那么,你是要用我的一双儿女逼迫本王答应你的条件了?”
云长空拉著王保保走到窗边,就见火光冲天,军士布满四周,说道:“逼迫二字,说的重了!只是我知晓王爷对敏敏爱怜过甚,胜过一切,但小王爷这种人吗,讲究挽长弓,骑烈马,平天下,豪情壮志,在他心里,亲情可有可无,我若不將他制住,想和王爷说话,都没任何可能。
哪怕我擒住了你,小王爷或许为了继承特穆尔家族,都能將你捨弃,或者玉石俱焚,我为了敏敏,也就只好得罪了小王爷了!”
听了这话,王保保险些气炸胸膛,他与妹子情谊甚篤,向来无话不说,虽说自己不满她向云长空垂青,却又怎会如他所言,那般绝情绝义?
“阿弥陀佛!”鳩尊者双手合十,低眉垂目,上前一步道:“小僧听闻汉人一向都是礼仪之邦,阁下既然与郡主娘娘关係匪浅,自然与王爷,小王爷大有渊源,你入得门来,一不向他们行礼,二以武胁迫小王爷,未免大失身份气度,恐非为人之道!”
云长空向这老番僧上下打量,见他尖嘴削腮,垂首低眉,又见那摩罕圣挺胸凸肚,气势雄壮,摩罕法双目如电,不禁心想:“这三老禿不是等閒之辈,我以前都没听过,莫非老子不去打三渡,给我设了这么三个老禿?”
摩罕法见他眼神怪异,合十说道:“檀越有何高见?”
云长空道:“你们都是天竺人,汉语倒说得明白。”
摩罕法道:“我等一向心慕中华文化,中西兼修!”
云长空摇了摇头道:“你们说的也有些道理,按照我们汉人礼法,女婿见了老泰山自该叩头见礼,可这里没人拿我当女婿,都说我是抢了郡主的淫贼,况且我也信不过你们,恐怕我低头跪拜之时,就是你们出手发难之时!”
“哈哈”汝阳王朗声一笑道:“原来你是怕了!”
云长空摇头道:“谈不上怕,不过看在敏敏面上,我可以解开小王爷穴道。”说著在王保保身上戳了一指。
王保保吐出一口长气,叫道:“我妹子乃是蒙古王族,堂堂的金枝玉叶,怎能向你这蛮子贱狗垂青?定然是你这淫魔蛊惑於她,她才迷失了心智,我父王请来三位大法师就是为了除你这淫魔!”
“这么说来,三位大师专为对付我了?那还真是荣幸”云长空微微一笑道:“可惜啊,你又获取一次闭口的机会!”
嘴的一声,伸指一戳,王保保再次被强行闭嘴!
云长空看向汝阳王:“他实在太吵了,也有失王族风度。”
王保保一时气滯,转眼看向父王。
汝阳王微笑道:“本王女儿姿態姣好,腹有大才,从十二岁那年,想要与之婚配者,就踏破了本王门槛。
呵呵,可她志不在此,她一心要如男子一般做一番大事业,可直到遇上了你,她全然变了,本王知道她心中有了一个人,为此不惜与我反目吵闹。
本王本想著,她心中的那个人就该举世无双的,可今日一见,本王觉得她真的没有看错人,唉·——”
汝阳王长吁短嗟,竟似一位和善叔伯在与自己晚辈嶗家常一般。
王保保几乎已经惊掉下巴,心想:“父王比自己更恨这小子,怎么如此反常?莫非是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云长空笑道:“王爷说的是,敏敏聪慧睿智,美貌如,的確是举世无双,这世上没有哪个男子值得她诚心相待,性命以托,所以在下明知汝阳王府龙潭虎穴,王爷父子恨我入骨,仍旧愿意前来。其实就是不想敏敏难过,也让我自己落一个心安!”
他这番话没有丝毫民族大义之言,却极尽诚挚,汝阳王父子对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良久,汝阳王嘆道:“本王虽然妻妾无数,却也知道姻缘之事,素来不可强求,能强来的,也不是美满姻缘。但你可知生在王家就该有王家的责任。”
“呵呵!”云长空笑道:“是一入侯门深似海的责任,还是天下苍生,有如蚁的责任?”
“是我將敏敏宠的过头了,我当初就不该放任她参与江湖中事!”汝阳王望著屋顶,微微出神:“但现在情势来看,她的选择或许是对的,宝贝女儿在我这汝阳王府快乐长大,尽情享受,以后终身有个依靠,对本王来说,那也是老怀大慰之事。可她呢,却连我见也不愿再见,唉—”
他命將统兵、交锋破敌,果决无比,可是赵敏是她心头爱女,对於她的想法,委实陷入两难。他深知爱女不来见自己,就是生怕自己要伤害情郎。
“王爷你应该明白的!”云长空摇头道:“敏敏不来,非对家人忘情,而是她深知自已若是来了,你再无顾忌,必然杀我!
那么她將如何自处?她不来,你也不需要拿我当女婿,也不必將我视作冒犯王威的南蛮,我也不將你们看做韃子,可以实事求是的谈一谈!”
汝阳王面色一正道:“你软硬兼施,有备而来,但本王不明白,你们何以会篤定我大元国將不国,本王没有好结果,你说来听听!”
云长空正色道:“王爷能养出敏敏与令郎此等人杰,绝非俗流,晚辈也就不妨直言了。
当年成吉思汗一统蒙古,忽必烈承祖父霸业,灭国无数,囊括四海,建立大元基业,兵锋所向,莫不臣服。
可我汉人之长,在於人多,而这本就是蒙古之短,你们为了维护统治,不是依靠某些番僧坟挖墓断龙脉之言,便是颁下虐令,杀尽天下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更是將我汉人视为最低等之人,所谓南蛮贱狗,由此而生。
然而你们口中的南蛮贱狗也是有火性的,不比蒙古子少一分,你们才坐过几年江山,揭竿而起者,何时停休过?”
汝阳王冷哼一声,说道:“那又如何,汉人一直造反,又成什么气候了?哪次没有被扑灭?”
云长空冷笑道:“那么这次呢?你怎么没有扑灭呢?”
汝阳王沉默一时,徐徐道:“那是圣上听信谗言,不让本王统兵!”
云长空哈哈一笑道:“这就是根本。这就是你们大元气数將近的写照。纵观史书,可有不灭之王朝?
昔日我汉唐盛时,你们不就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韃子吗?”
诸人一听这话,汝阳王阴沉不语,王保保脸涨通红。
云长空装的看不见,说道:“正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们元廷因为皇位传承,闹的政事紊乱,皇族人人皇帝宝座,君臣內斗,就如你汝阳王,纵然是天下第一能兵將领,又比秦时白起,宋时武穆如何?”
汝阳王与王保保都皱起眉头,汝阳王喃喃说道:“我比白起,岳武穆如何?”
云长空目光扫过他与王保保,沉声道:“且不说,你们有没有他们之能,有又如何?”
他此刻字斟句酌:“在下知道王爷是元廷柱石。可皇帝对你又有几分信赖?
说好听点,你是兵马大元帅,说难听点,你就是个夜壶罢了!”
“放肆!”汝阳王拍案而起:“你敢侮辱本王?”
云长空淡淡一笑:“话难听,理却正,元帝若是对你信赖至深,你朝中若无政敌牵制,遇上小小失败,也仍旧在剿灭义军战场上!
何至於在此操心儿女家事?
可人家怕你权大难制,就得削你,但若是被派上的將领丧师失眾,我们义军威风无两,朝廷不得已而用你,敢问,你不是不用嫌骚而又非用不可的夜壶又是什么?”
汝阳王嘆一口气,脸色甚是阴沉:“本王自有本王的责任,皇帝只是一时糊涂,却必有心明朗照之日!”
云长空嘆一口气点头道:“这皇帝老儿以前是个有想法的人,只是治国失策,自暴自弃,变得荒淫无道,但也不蠢,的確有你上的那天!”
汝阳王微感惊讶:“你也知道皇帝!”
“在下虽然是江湖中人,却也不是傻子!”云长空幽幽说道:“人心思变,所以人从来都是隨机而变的,哪有什么定性可言!
可是处世在於人性,谋事在於人心,如今元廷天灾人祸一起並发,看似政权仍在,实则蒙古诸部已经分裂,而我们汉人却是万眾一心,誓要驱逐韃虏,还我河山!”
汝阳王缓缓起身,负手向窗边,目视夜空,眼中不胜空茫:“是啊,你们汉人为了权势,可以父子兄弟互相残杀,而我们蒙古亦是尔虞我诈、骨肉相残,將好好的大元帝国,闹得四分五裂!”
云长空道:“你是知兵之人,理当知道,我汉人这次起义,並非以往,而是多地同时起义,一时俱发,使你们蒙古精兵,东西南北不能兼顾,只要有一地形成气候,我汉人何其多也,那是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皇帝老儿纵然派你统兵,可內有牵制的现象,仍旧会存在,我汉人便只明教一家,那教主张无忌武功之高,绝不在我之下,魔下更是人才济济,將相之才犹如过江之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