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浑身一震,脖颈下意识缩了一下,慌忙躲到黄龙道长身后。
可转瞬之间,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踏前一步,双目赤红,嘶声质问:“陆鳩!
我问你一一我娘亲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陆怀安的母亲正是曾依附於陆家的韩家女。
韩家纵容其嫡子修炼魔功,用妖异的神女炉吸食女修,被陆鳩发现后,上报给陆之敏。
后续则引发长老们对韩家人的清洗,神女炉也被镇压在翡翠湖底,长老们用层层封印锁住其气息。
陆鳩神色不变,冷冷道:“我有何动机炸死韩家眾人?那一日彩蝶谷中,引爆的是四阶雷符,威力足以轰杀筑基期修土。彼时我尚在练气,如何催动四阶符篆?”
“可是可是—”陆怀安脸色惨白,眼神闪躲,声音颤抖,“我一直不愿深想.可越是逃避,越觉得越觉得母亲之死,他早有怀疑,只是一直不敢去细想。
在天璣山行如此粗暴之事,陆家的高层岂会一无所知?
陆怀安心乱如麻。
陆鳩缓步上前,语气低沉:“大长老送你去黄龙道长处歷练,是盼你能褪去少爷习气,踏实修行。却不料—-黄龙道长自己反倒投靠了龙鲤妖皇,把你也拖入魔窟。”
他伸出手:“回来吧,怀安。跟我回陆家。”
“休想!”黄龙道长怒喝,“怀安!你忘了为师让你看过的未来了吗?洪水滔天,大地沉沦,万灵涂炭!唯有龙鲤圣皇降世,才能拯救苍生於水火!你还回什么陆家?別说陆家,便是神霄道宗——整个密州宗门,都將在这场浩劫中化为粉!
“妖道,住口!”
陆鳩怒极反笑,右掌凌空一划,掌心飞出一轮淡黄月轮,悬浮半空,清辉洒落一一正是《月下寒潭观太阴鹤剑气真经》:
“凌霄剑阵!”
月轮旋转,幻化出无数青白鹤影,振翅扑向那血色尘雾,如利刃切割腐肉,不断蚕食邪阵之力。
黄龙道长冷笑:“小子,你短短数月跃升筑基后期,根基虚浮,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今日我就斩了你,替怀安报弒母之仇!”
言罢,手腕图腾血光大盛,尘雾底部迅速转为赤红,腥臭扑鼻。
可那青白鹤影愈发密集,银月玉盘光辉愈盛,竟將血雾一点点逼退!
时间推移,黄龙道长额角渗汗,面色涨红,体內灵力开始紊乱。
“不可能—老夫早已完成『见天地”『见眾生”两大心境,按理应稳压其他筑基后期一头.你—你怎么可能—”
他心中惊涛骇浪:“我本以为得了龙鲤妖皇赐福,又有阵法加持,足以横行密州。谁料刚出师便遇此狠人—.不行!计划不能失败!三皇子还在等著我助他拿下翠巍山”
他咬牙切齿,忽然换上一副劝诫口吻:“陆鳩,我没料到你如此天赋异稟。你是个聪明人,该看得清楚一一密州即將变天,水德当兴!趁早归顺龙鲤圣皇,我可以为你引荐,谋个高位。別看神霄道宗现在风光,它挡得住寒州、耀州联手天河妖族的大军吗?”
陆鳩冷笑:“哦?你又堪比元婴老祖,能测算天机,预知將来寒州、耀州背叛人族,与九曲天河的杂碎勾结?”
“我在圣皇的『未来梦”中亲眼所见!”黄龙道长傲然道。
“呵。”陆鳩摇头,“你所见的『未来”,不过是龙鲤妖皇想让你看见的幻象罢了。
你是三岁孩童吗?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见陆鳩冥顽不灵,对龙鲤圣皇不敬,黄龙道长瞳孔一缩,眸光闪烁,悄然后退半步。
“你的妖皇既然如此神通广大,为何不敢正面击碎太初道印?非要躲在幕后,甚至不敢以真身踏上密州,只能借你们这些棋子搅乱人心?”陆鳩步步紧逼,“若真有本事,你的龙鲤圣皇何不亲自打碎太初道印,岂不是更光明磊落?”
“既然你不识抬举”黄龙道长挥舞著鱼骨,狩笑喝道:“那就死吧!为怀安的母亲报仇!”
陆鳩五指一收,隔空牵引银月玉盘,万千鹤影齐发,直扑血雾核心!
“噗一—”黄龙道长喷出一口老血,跟跪后退,气息溃散。
“很好——·陆鳩,很好—”他抹去嘴角鲜血,眼中怨毒如刀,“我记住你了。”
陆鳩转向陆怀安,声音柔和了几分:“怀安,过来。
可少年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扶著黄龙道长,双目通红,声音嘶哑:“陆鳩—-那一枚四阶雷符是不是是不是我爹买的?”
陆鳩脚步一顿。
“即便不是他买的,他也是知情的吧?”
风停了一瞬。
片刻后,陆鳩淡淡道:“你为什么不跟我回去,亲自问大长老呢?”
“我知道了”陆怀安双手紧握,指节泛白,声音破碎,“我就知道——爹杀了娘我亲—..亲手杀了娘亲—
“回来!”陆鳩化作一道青白鹤影,疾掠而去。
就在剎那,黄龙道长手腕红光暴涨,脚下江水突起漩涡,师徒二人身影一闪,已踏上青嵐江面,乘水符破空而去!
陆鳩欲追,却见对方早已催动龙鲤卫特製水遁符,转瞬消失在江流尽头。
江风鸣咽,只余两道残影荡漾水面。
陆鳩立於岸边,脸色阴沉如铁。
良久,他低声自语:“黄龙道长-你本可在黄龙山清修问道,为何弃明投暗,甘为一条鱼的走狗?”
空中传来遥远回音,带著不甘与癲狂:“我在黄龙山安分守己几十年,始终结不了丹!密州贫瘠,天材地宝尽归大宗掌控,我凭什么逆天改命?
陆鳩·你觉得做人很好?
若不能证道金丹,长生无望一一做人,又有何趣?”
风过无痕。
陆鳩佇立江畔,望著那渐行渐远的血色轨跡,眼中寒光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