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日头毒得很,轧钢厂那铁皮屋顶晒得能煎鸡蛋。李一凡护目镜一戴,杵在锻造车间门口,瞅著傻柱擼起袖子,吭哧吭哧往那大炉膛里懟煤块——不过这次可不是普通煤疙瘩,是裹著鬼画符似的“聚热碳”。
“柱哥,悠著点,”李一凡抬了抬手,一道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白气儿从他手心钻出来,绕上傻柱手腕上那个小铁盒似的“灵能模块”,“跟揉面似的,劲儿得匀著使。”
傻柱一咧嘴,胳膊上腱子肉直哆嗦:“放心!比掂勺容易多啦!”他手腕子一抖,那聚热碳噗地一声闷响,炉膛里猛地爆开一片幽蓝幽蓝的火苗子。原本得吭哧半个钟头才能冒烟的大炉子,愣是不到五分钟,里头的火苗就躥起老高,热浪扑面而来,烤得人脸皮发紧。
整个车间都看傻了。二大爷刘海中拎著个大扳手凑过来,老镜滑到鼻尖上,眼睛瞪得溜圆:“李同志,这…这火咋是蓝的?瞅著怪瘮人,莫不是啥妖法?”
“二大爷,这叫灵能催化,不是妖法。”李一凡乐了,顺手从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铁片,塞给旁边盯著炉温表发愣的小张,“把这玩意儿贴仪錶盘上,温度准得能数到个位数!以后你们锻那齿轮,差不了头髮丝儿那么点!”
小张双手接过去,手指头蹭到那小铁片表面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李一凡熬了一宿,用他那点玄乎劲儿一笔一划刻上去的,据说是啥热力学的道道。他猛地想起上周在四合院“灵能课堂”头一课,李一凡拍著黑板说的:“灵能不玄乎,就是让那些看不见的小粒子,乖乖按规矩排队!”
“老李!老李!”传达室的王大爷骑著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槓,哐当哐当衝进车间,车筐里的搪瓷缸子蹦躂得叮噹乱响,“厂长喊你!急事儿!办公室!德国那卖汽车的洋鬼子来了,点名要看咱那啥『灵能发动机』!”
李一凡一把扯下护目镜,隨手抹了把脑门子上淌下来的汗珠子——跟在崑崙山那会儿踩著飞剑满天窜比起来,在这大车间里跟著工人们一身汗一身油的,心里反倒踏实得不行。路过职工食堂,翠那敞亮的大嗓门儿隔著老远就砸进耳朵里,愣是压过了鼓风机的轰鸣:“何雨柱!你个缺心眼儿的!又把你那破铁盒子塞饭盒里保温?漏了电咋整?把你自个儿炸成红烧肉啊?”
“怕啥!凡子说了,这玩意儿比煤球还稳当!”傻柱的声音混著红烧肉那勾人的香气飘出来,“你尝尝!灵能火燉的,肥肉都化嘴里了,一点儿不腻!”
李一凡笑著摇摇头,抬脚进了厂长办公室。那个叫汉斯的德国人,正围著桌上一个亮闪闪的发动机模型打转,一头金毛乱糟糟的,蓝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李!上帝啊!这真的一块油都不用?就靠…就靠这块『石头』?它就能跑起来?”
“汉斯先生,这叫灵能核心,不是石头。”李一凡手指头轻轻一点那模型中心,里面一块指甲盖大小、剔透的晶石嗡地一下,亮起一层柔柔的白光,“道理跟你那烧油的发动机差不多,只不过把烧油那股劲儿,换成了灵能——乾净,劲儿大,还贼聪明,路不好走它能自己多使点劲儿。”
汉斯手忙脚乱地掏出个厚皮笔记本,钢笔尖在纸上划拉得沙沙响,快把纸戳出窟窿了:“生產线呢?这生產线怎么办?需要我们德国支援吗?”
“生產线?”李一凡顺手在墙上一按,车间里的景象直接投到了白墙上。只见蓝幽幽的灵能锻造炉吞吐著火舌,切割机像长了眼睛一样自己下料,组装台咔噠咔噠自己拧螺丝,最后,一台银光闪闪、拳头大小的发动机模型,稳稳噹噹滑了出来,“瞧,都改巴好了。从今儿起,咱轧钢厂,不光出钢锭子,也出这灵能发动机——包括你要装在汽车肚子里那种。”
汉斯猛地一把攥住李一凡的手,手心那层厚茧子蹭过他手腕上那个古旧的青铜鐲子,声音都有点抖:“李!你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这玩意儿要是能铺开,全世界的汽车厂都得翻天!”
“我就知道,这能让咱自己的工人,多一条活路。”李一凡轻轻把手抽回来,下巴朝窗外努了努。傻柱正撅著屁股,拿著刷子给一台新造的灵能起重机刷红漆,笨手笨脚,漆点子溅了一身,“跟我那邻居傻柱说的一样,『能让人吃饱饭的手艺,才是真本事』。”
从厂长那磨砂玻璃门里出来,日头已经西斜,把车间那几根大烟囱染得像镀了层金。李一凡抄近路穿过职工家属院那片红砖楼,老远就看见二大妈坐在楼门口,脚底下踩著台缝纫机,那踏板踩得飞快,可缝纫机却安静得出奇——他给这老机器塞了个“灵能消音”的小玩意儿,再也不会半夜三更“噠噠噠”吵得全楼骂娘。
“李同志!快来!刚出锅的!”二大妈眼尖,瞧见他,麻利儿掀开旁边竹笼屉的盖子,一股白的热气腾地衝出来,“按你教的法子,和面时揉了点『灵能酵母』,我家那小崽子说,吃著跟似的,暄腾!”
“二大妈,您太客气。”李一凡接过一个热乎的大白馒头,咬了一口。嚯!真够软的,带著股扎实的麦子香,比他在崑崙山洞里存了千年的啥灵米好吃多了。眼角一瞥,瞧见秦淮茹蹲在墙角根儿,正给几个小萝卜头髮东西。仔细一看,是些用废罐头盒、旧电线改出来的小手电筒,开关那儿还歪歪扭扭刻著“安全第一”。
“秦姨秦姨!我的亮了!”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蹦起来,举著个铁皮罐头改的玩意儿,一摁开关,一道黄黄的光柱射出来,在地上画出个歪七扭八的星星,“以后晚上去胡同口接我妈,再也不怕黑啦!”
秦淮茹脸上笑开了,眼角的褶子里还沾著点白麵粉。自打进了四合院那个“灵能手工小组”,她总算不用再提心弔胆地干那些倒腾票证的勾当。一抬眼看见李一凡,她赶紧站起来,有点侷促地搓著手:“李同志,孩子们校服领子上那…那『小扣子』,我缝好了,您瞅瞅,够结实不?別一扯就掉……”
“结实,秦姐。”李一凡伸手摸了摸那衣领子,指肚蹭过细密的针脚,“真不用这么见外——过去那点事儿,早翻篇了。”
秦淮茹眼圈儿一下子有点红,嘴唇动了动,还没出声,傻柱那破锣嗓子就从四合院方向炸了过来,带著点气急败坏:“凡子!凡子!死哪儿去了?赶紧的!许大茂这孙子非说灵能电池没电了,电影放不了!全院子老少等著呢!”
“来了!”李一凡笑著应了一声,转身往四合院走。路过锅炉房那黑黢黢的小屋,瞧见三大爷阎埠贵正领著他小孙子解旷,吭哧吭哧往那崭新的灵能热水器里铲煤块。
“三大爷,这玩意儿插上电就行,煤不用往里填!”李一凡过去帮忙,把散落在地上的煤块子码整齐,“您这老手艺想留著教孩子也行,就当讲古了。”
三大爷乾咳两声,把身后的小解旷往阴影里藏了藏:“咳咳…我…我这不是怕这小子光顾著学你那灵能,回头连个火都不会生!你瞅瞅他,火柴都划不著!”
“得嘞,明儿课堂加一节,『传统手艺之生火做饭』。”李一凡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个亮闪闪的小方块,塞给探头探脑的解旷,“不过嘛,这灵能打火机也得会,不然你妈做饭点煤气灶,你乾瞪眼啊?”
暮色四合,四合院屋檐下那几盏李一凡亲手改过的灵能灯,悄没声儿地亮了起来,洒下一片暖融融的黄光。李一凡靠在老槐树底下那把磨得油亮的竹椅上,瞧著傻柱跟许大茂脑袋顶著脑袋,在放映机旁边鼓捣那块“没电”的灵能电池,听著二大爷跟三大爷为了“用灵能育种还用不用留老种子”吵得脸红脖子粗,身上那点乏劲儿,不知不觉就被这热腾腾的烟火气给蒸腾没了。
“琢磨啥呢?”林书瑶端著个白瓷茶杯过来,挨著他坐下,头髮丝儿里还飘著股实验室的怪味儿——她一下午都猫在院里腾出来的那间“灵能科研角”里,琢磨怎么让那灵能核心塞进收音机、电风扇。
“琢磨…当年在崑崙山顶上,远远望见的『人间烟火』,”李一凡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杯壁恰到好处的暖意——那是林书瑶用她那点灵能温过的,“闹了半天,就是这些。吃饭,干活,拌嘴,还有…给娃娃们鼓捣个能照亮回家路的小手电。”
林书瑶噗嗤笑了,下巴点了点石桌上摆的那一堆“破烂发明”:王大妈改的灵能缝纫机头,傻柱弄的灵能保温饭盒,连老疙瘩用破弹弓改的“灵能风车发射器”都混在里面。“瞧见没?大伙儿都在把这点灵能,往自己『日子』里揉呢——这才是你当初念叨的『改变结局』吧?”
“嗯,这才是。”李一凡仰头望进墨蓝的夜空,一点微弱的白光在他指尖跳跃、拉伸,凝成一个小小的、袖珍的轧钢炉模型——当年他在那神秘的储物空间里,造的是劈山裂石的雷霆战机;如今,他却觉得给王大妈修缝纫机、给胡同里安路灯,更让他心里踏实。原来真正的“厉害”,不是一剑劈开崑崙山,而是能让家家户户窗子里透出的那点光,亮得更久些,更暖些。
夜风掠过,老槐树叶子沙沙地响。远处,火车进站的长鸣刺破寂静——那是装著灵能发动机零件的货车,要开往天南海北。李一凡整个人陷进竹椅里,傻柱五音不全的老调子忽地拔高了,孩子们举著刚到手、光柱乱晃的灵能手电筒,在院子里疯跑,“探险”的尖叫笑闹声此起彼伏。他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又暖又涨。
这就是他用那漫长到几乎忘了年月的“修行”,换回来的东西——实实在在的“人间”。
轧钢厂的大车间里,灵能锻造炉那幽蓝的火苗子,还在不知疲倦地舔舐著炉壁,映著工人们淌著汗却咧著嘴的笑脸。他们不懂啥“元婴”,更没听过“崑崙”,他们就知道,打从李一凡来了,炉子烧得特別旺,活儿干得特別顺,月底揣进兜里的票子,也比过去厚实了那么一点。
四合院的灯,这一晚又亮到了很晚很晚。就像此刻盘桓在李一凡脑子里的念头——比起当啥子“末法时代的救世主”,他更乐意守著这胡同里的烟火气,当个普普通通的“灵能师傅”。看著娃娃们在那些转得飞快的灵能小风车底下躥个儿,看著街坊四邻把这玄乎的“灵能”,一点点、一天天,揉进柴米油盐、缝进衣裳角、刻进娃娃们手心攥著的小手电开关里。
那开关上,还歪歪扭扭地刻著几个小字:“李叔叔教我”。
这滚烫的、带著馒头香和机油味的人间温暖,哪里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仙法?有人肯把这“灵能”,揉进掀开笼屉时腾起的那股白气里,缝进娃娃们校服领口细密的针脚里,甚至只是,刻进一个铁皮罐头改的小手电开关上。
这,大概就是他磕磕绊绊一路走来,寻到的最好“仙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