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透过纱帐，在凌乱的榻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师尊救我一命，便如同再生父母。”
白薇的眼尾还掛著未乾的泪痕，长睫低垂间投下一片阴影。
体內残存的混沌之气仍在流转，让她浑身经脉都泛著奇异的感觉。
白薇略一低头，这才惊觉自己的狼狈模样，慌忙去拢散开的衣襟，可酸软的手指怎么也系不好衣带。
最后只能羞恼地咬住下唇，任由破碎的衣衫半遮半掩地掛在身上。
李令歌並没有去在意这些，虽然他以混沌之气压制了白薇体內的魔气。
但是锁神丹的药效，他暂时无法化解。
也就是说，现在的白薇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刚刚那一个时辰，才会让白薇毫无反抗之力，以至於如今连动动手指头都困难。
“师妹，你现在应该明白我的心情了吧。”
白薇浑身一颤，原本还沉浸在余韵中的身体瞬间绷紧，眼中情慾未散的迷濛顷刻间被惊惧取代。
这个声音……是白芷！
她猛地从李令歌怀中撑起身子，顾不得凌乱的衣衫滑落肩头，长发散乱地披散著。
“师姐？！”
话音未落，殿门轰然炸裂！
木屑飞溅，烟尘四起，一道高挑的身影踏著破碎的门扉缓步而入。
白芷已经换上了一袭墨色长裙，裙摆如幽夜般流淌，红唇微勾，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杀意。
她的目光扫过床榻上凌乱的痕跡，再落到白薇泛著泛红的肌肤上，嘴角的笑意愈发森寒。
见到白芷的那一刻，白薇语气瞬间变得冰冷。
“那枚锁神丹果然是由你所炼製。”
“当年你杀了我心爱的人，今日，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白芷的语气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刀锋。
话音落下，她的视线缓缓移向李令歌。
她指尖轻抬，一缕漆黑魔气如毒蛇般缠绕而上。
“小子，你已经尝过了甜头，接下来，该吃些苦头了。”
白薇瞳孔骤缩，顾不得浑身酸软，猛地翻身挡在李令歌身前，声音却仍是有些沙哑。
“师姐！当年之事与他无关！你要杀要剐冲我来！”
而她的神力已经被封禁，如今根本就无法无法阻止白芷做任何事。
白芷低笑一声，魔气在她掌心翻涌，化作一柄漆黑长剑。
她缓步逼近，剑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我会將你囚禁在太素神宫地下，让你体会一下数百万年不见天日是什么感觉。”
李令歌缓缓站起身，他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两人。
不怪他如此，因为两人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而且连名字都如此相像。
“你们两人……”
白薇有些不情愿的解释道：“她是我的亲姐姐。”
岂料，白芷连忙摆手。
“你我早已经断绝了姐妹之情，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如今我只是你的师姐。”
说罢，她眉心一道暗紫色魔纹若隱若现。
右手更是出现一柄通体漆黑的轮状兵器，九个锯齿状的刃口泛著幽幽蓝光。
见状，白薇不由得心头一震。
“九幽噬魂轮？这是魔族至宝，你从何处得来？”
白芷抚摸著轮刃，一道黑气从她指尖渗出，缠绕在轮身上。
“这是他当年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了。”
见她真的要动手，白薇连忙道。
“李令歌是千万年难遇的炼药奇才，你不能杀他。”
“炼药奇才？”
白芷玉手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继而轻笑出声。
“没错，他確实是炼药奇才，不然又怎么会让你拜他为师呢？”
紧接著，她话锋突然一转，语气之中透著一丝杀意。
“我就是要杀了这个炼药奇，才让你再也无法追求心中丹道。”
白芷周身魔气暴涨，九幽噬魂轮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九个刃口同时喷出蓝色魔焰，將方圆百丈內的神气瞬间抽空。
李令歌不敢怠慢，轩辕剑横於胸前，左手迅速结印。
剎那间，七道金色符籙从他袖中飞出，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之状。
“天罡北斗伏魔阵，起！”
七道符籙同时绽放金光，化作七根通天光柱將白芷围困其中。
与此同时，李令歌脚下浮现一个直径十丈的八卦阵图，无数符文如活物般游走。
白芷冷笑一声。
“区区符阵，也敢阻我？”
她双手掐诀，九幽噬魂轮骤然分裂成九道黑影，分別袭向七根光柱。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三根光柱应声而碎。
强大的反震力让李令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不敢分心，右手轩辕剑陡然亮起刺目金光。
“星河倒悬！”
剑光如银河倾泻，无数金色剑气匯聚成洪流，向白芷席捲而去。
这一剑蕴含了他毕生剑意，剑气未至，地面已被凌厉剑意割裂出数十道深沟。
白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被疯狂取代。
“天魔解体，万法归虚！”
噬魂轮骤然膨胀十倍，化作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將漫天剑气尽数吞噬。
更可怕的是，漩涡中伸出无数黑色触手，向李令歌缠绕而来。
李令歌大惊失色，急忙后撤，却见那些触手速度更快，转眼已至身前。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退，不然白薇性命危矣。
“还不速速醒来！”
轩辕剑发出震天长吟，剑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
此刻李令歌身后，虚空如同被撕开的伤口，一尊千丈高的魔神法相正缓缓降临。
“罗睺？！”
白芷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噬魂轮噹啷落地。
这是源自血脉的压制，就像草芥面对颶风，虫豸仰望山岳。
她体內修炼的魔功正在倒流，七窍中都渗出黑血。
李令歌的瞳孔已化作竖瞳，轩辕剑在他手中彻底甦醒。
剑身褪去偽装，露出布满魔纹的真容，剑刃上每一道血槽都在呼吸。
当他举剑时，整片山脉的阴影都在蠕动，仿佛万千魔物即將破土而出。
“你看清楚了。”他的声音重叠著百万魔魂的嘶吼，“这才是轩辕剑的本相。”
令白芷惊骇的是，李令歌明明已经催动轩辕剑中的魔祖之力，身后罗睺法相遮天蔽日，可他的眼神竟仍然清明如初！
“你明明已经引动魔祖之力，为何还能保持理智？！”
白芷的声音近乎尖锐，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著，噬魂轮的残片在她掌心割出深深的血痕，却浑然不觉。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轩辕剑是魔祖罗睺弒神枪所锻造，一旦唤醒其中魔威，持剑者必定会被滔天魔气侵蚀心智，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
可李令歌，他竟未被魔染！
李令歌缓缓抬头，混沌道果洒下朦朧清光，笼罩他的全身。
那光芒看似柔和，却让周围翻腾的魔气如遇天敌，纷纷退散。
他的眼眸深处，左瞳如常，右瞳却已化作魔祖罗睺般的猩红竖瞳，可他的神志，却丝毫未被魔性吞噬。
“混沌道果，超脱神魔。”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魔祖之力，不过是我手中之剑，而非我心中之道。”
白芷的瞳孔剧烈收缩，她死死盯著李令歌头顶那颗缓缓旋转的混沌道果，喉咙里挤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嘶哑低吼：
“混沌道果？！你怎么可能会有混沌道果！”
那颗道果悬浮在李令歌头顶，通体混沌氤氳，表面流淌著无数大道符文，时而化作星河，时而凝成魔纹，仿佛蕴含著天地初开时的原始力量。
它既非神道金光，亦非魔道黑煞，而是超脱於二者之上的混沌本源。
白芷的呼吸几乎停滯，她曾见过无数墮入魔道的修士，哪怕是再坚定的道心，一旦沾染魔祖之力，必定沉沦疯癲。
可李令歌竟以混沌道果镇压魔性，驾驭魔祖之力而不被反噬！
这根本不是寻常修士能做到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芷的声音近乎嘶哑，她的道心在这一刻几乎崩溃。
她原以为自己墮入魔道，掌控噬魂轮，已经足够强大，可眼前的李令歌，却让她感受到了真正的绝望。
他不仅拥有魔祖罗睺的力量，还能保持本心不灭！
李令歌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轩辕剑，剑身上的魔纹与混沌道果交相辉映。
“现在，该结束了。”
剑落！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的一记劈砍。
但剑锋所过之处，空间像脆弱的绸缎般被撕开裂缝，露出后面沸腾的混沌魔渊。
白芷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她看著那道劈开空间的剑芒袭来，死亡的寒意第一次真正爬上脊背。
十指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结出十八道魔印，每一道手印完成，身前就多出一层泛著幽蓝光晕的屏障。
“九幽玄煞！天魔护体！血河铁壁……”
她尖声厉喝著上古魔咒，十八重护体魔障层层叠叠展开。
最外层是旋转的骷髏虚影，第二层流淌著熔岩般的血河，第三层布满森然骨刺……
每一重都足以抵挡神帝境的全力一击，噬魂轮感应到了危机，自动飞回她头顶，九道轮刃疯狂旋转，在魔障上方布下密密麻麻的蓝色光网。
剑芒临身的剎那，时间仿佛停滯。
白芷看到自己倒映在剑身上的脸，扭曲的惊恐中带著难以置信。
十八重魔障此刻竟像阳光下的肥皂泡般接连破灭，第一重骷髏屏障与剑芒相触，那些狰狞的魔头虚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烟消云散。
血河更是被剑气蒸发出漫天血雾，骨刺如枯枝般寸寸断裂。
一力降十会，在这一剑之下，所有的抵挡都如同笑话。
“不！这不可能——”
白芷头顶噬魂轮发出刺耳的尖啸，九道轮刃突然脱离主体，化作九条嘶吼的魔龙迎向剑芒。
这是她最后的保命秘术九龙噬天，每祭出一次都要消耗她的大半精血。
剑芒与魔龙相撞的瞬间，大殿轰然炸裂，化为废墟。
白芷的耳膜被震出鲜血，她眼睁睁看著第一条魔龙被剑气绞成黑雾，第二条刚扑上去就被拦腰斩断……当第七条魔龙溃散时，噬魂轮的主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那件魔族至宝，此刻正在发出某种类似呜咽的嗡鸣。
轮身上精心雕刻的九幽魔文逐个熄灭，九颗作为力量源泉的幽冥珠接连爆裂。
咔、咔咔!
细密的裂纹在轮身上蔓延，就像冰面下疯狂扩散的蛛网。
当最后一条魔龙被斩首时，噬魂轮突然发出震彻云霄的悲鸣。
那不是金铁碎裂的声音，而像是某种有灵智的生物在临终惨叫。
轮刃上睁开九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流下漆黑的泪。
这件饮血无数的凶器，此刻竟传递著深深的恐惧。
“不！不要！”
白芷伸手想抓住轮盘，可为时已晚。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