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见到了余庶人。
长久以来,这偏僻的冷宫只有玉嬪会来“看望”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別的新面孔。
余庶人觉得新鲜,缩在角落,偷偷打量了许青梔好几眼。
余庶人装疯卖傻久了,精神的確出了点毛病。
对著许青梔的脸,余庶人喊的是贵妃娘娘。
“答应余氏拜见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余庶人似乎忘记自己早就被贬,已经不是答应了。
白薇接收到许青梔的眼神示意,上前扶起余氏,並未指出她的错误。
余庶人身上穿得还是被打入冷宫那天穿的衣裳,看得出是件水蓝色的宫装,但已经破烂不堪,裙摆满是污泥。
她被打入冷宫的时间不算长,只有两年,儘管模样狼狈,但依稀能看出是个清丽可人的姑娘,笑起来还有浅浅的酒窝。
她捋了捋颊边凌乱的髮丝,有些侷促地笑道:“来人,给快给贵妃娘娘赐座。”
清甜的声音在偌大的冷宫中迴荡。
唯一在冷宫伺候的宫人已经被白薇打晕了,自然没人应她。
“嬪妾的宫人都懒惰得很,娘娘莫见怪。”余庶人亲自搬了把椅子过来,那上面布满了灰尘。
许青梔没有坐。她环顾四周,隨即目光落在余庶人清瘦的脸蛋上,严肃道:
“余答应,你陷害皇嗣,该当何罪!”
听到这句话,余庶人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空洞的眼瞳猛然缩起,浑身打了个激灵,紧接著扑通跪下。
“嬪妾没有陷害皇嗣,嬪妾是冤......”仿佛想到什么,余庶人嘴唇颤抖片刻,闭上眼时,两滴豆大的清泪滚落。
麻木道:“嬪妾是因为嫉妒玉贵人命好,所以便利用玉贵人的信任,往安胎药里下了藏红。”
彼时玉嬪还只是玉贵人,因为小產,帝王怜惜她,便破格升了位分。
但那次事件后,玉嬪彻底伤到了底子,这辈子都无法再有身孕了。
许青梔道:“余答应,我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余庶人不再喊冤,依旧重复方才的话。
许青梔转过身去,开口道:“余氏一族满门抄斩,刑部却说有两条漏网之鱼,彻查下去发现,正是一个姨娘和庶子。就在昨日,刑部终於將这两人抓捕归案——”
话音一落,余庶人悽厉道:“不,放了他们,此事与他们无关!”
这两人果然是余庶人的软肋!
余庶人用力抓著许青梔的裙摆,满脸哀求。
这时,她看见许青梔的脸,突然清醒过来,警惕十足。
“你是谁?!”
许青梔垂眸看著她:“余庶人,你要替容妃背锅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余庶人眸光闪了闪,又不放心,抬头盯著许青梔,“文姨娘和我弟弟真的被刑部抓到了吗?”
不等许青梔回答,余庶人又自顾说道:“不,你一定是在诈我。”
被关在冷宫的这一年,她断断续续的和文姨娘通过书信,况且他们都已经远离京城,怎可能说被抓就被抓了呢?
一定是这个女人在诈她!
对方是什么人?是容妃的敌人吗?
她绝不能背叛容妃,否则她的娘亲和弟弟就真的没命了。
哪怕是死,她也要保住他们啊。
余庶人脸上露出决然之色,她拾起地上锋利的碎片,放在自己脖颈处,威胁道:“你不会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的,你也別逼我,否则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衣袖滑落,露出腕上狰狞的伤口。
许青梔的视线从上面一扫而过,然后落在余庶人视死如归的脸上,不紧不慢道:
“我知道,你也不甘心,期望有一天能洗清身上的冤屈,不然早就一死了之。”
被戳穿心思,余庶人的眼泪不自觉淌下,却依然咬牙嘴硬:“我说了,一切都是我做的!”
许青梔也懒得跟她废话,从袖中拿出什么。
只见一个小荷包在手心晃荡。
余庶人盯著那只荷包,脸色大变。
没人比她清楚这个荷包的主人是谁,这是她入宫前亲手绣的,掛在了六岁弟弟的腰上......
白薇將隨身带来的包裹,放在了椅子上。
余庶人下意识看过去,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青梔道:“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文姨娘怕你在冷宫穿不暖,就偷偷跑来上京,想托人拿过冬的衣物给你。但她运气很不好,一进京就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