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军远征,深入敌境,非匹夫之勇可为。”
“朕心中有二虑,不解决此二虑,纵有百万雄师,亦如履薄冰,后患无穷!”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迴荡,让刚刚有些发热的头脑瞬间降温。
“其一,粮草輜重,乃大军命脉。”
“我军虽在镇南关囤积了不少粮秣,也缴获了唐军部分存粮,但若要支撑一支数十万规模的大军,远离本土关隘,深入敌国境內作战,其消耗將是天文数字,且补给线將大大拉长,极易遭敌袭扰切断。”
“朕问贾爱卿,也问诸位將军,我军的粮草转运之策,后勤保障之能,是否真能跟上大军疾进的步伐?”
“若粮道不继,军心必乱,届时进不能攻,退不能守,危矣!”
这个问题,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眾將心头。
他们久经战阵,岂会不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镇南关大胜,很大程度上也得益於以逸待劳、补给便利。
一旦远离关隘,进入陌生的、可能坚壁清野的敌境,后勤压力將成倍增加。
冉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对具体的粮草调度和沿途保障並无把握,只得闭上了嘴。
楚寧没有停顿,紧接著拋出了第二个、更为严峻的问题,他的目光扫过殿內悬掛的巨幅九州舆图,落在了北方的幽州之地:
“其二,北线之危,如芒在背!”
“诸卿莫要忘了,就在我等於此地与李敬主力决战之时,北境幽州,蝎族首领所率的十万骑兵,正与我留守国內的兵马,处於激战对峙之中!战况焦灼,胜负未分!”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幽州的位置,声音愈发沉重:“幽州,乃我大楚北方门户,更是连接我中原腹地与此次南征大军后方的战略要衝!”
“若我军主力此刻大举南下,深入唐境,后方必然相对空虚。”
“万一北线战事不利,幽州有失,被蝎族铁骑突破……”
楚寧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视全场:“那么,蝎族的十万骑兵,便可长驱直入,切断我南征大军的退路与补给线!”
“甚至可能与溃退的郭子仪部,或者唐国从其他地方调集的援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届时,我数十万精锐,將陷入前有坚城强敌,后有狼群断路的绝境!”
“此非危言耸听,乃实实在在的、悬於头顶的利剑!”
这番话,分析得透彻入骨,將潜在的最大风险赤裸裸地揭露出来。殿內顿时陷入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刚才被贾羽建议激起的进军热情,此刻被这冰冷的现实考量彻底压制。
冯安国眉头紧锁,率先沉重地开口:“陛下圣虑深远,老臣附议!”
“此二患不除,进军之事,绝不可行!粮草乃军之根本,北线乃我之软肋。”
“冒然深入,確如陛下所言,是置数十万將士於险地,將一场大胜,变为可能的倾覆之祸!”
作为兵部尚书,冯安国的担心和楚寧是一致的!
在出兵之前,他必须將所有问题全部解决,方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