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我难熬地穿好衣服裹著被子坐起身,打开房里的吊灯,环视一圈也没见到空调装在何处……
沈家这么大的家业,难道屋里都不装空调?
还不如我那算命馆门店后的两层小窝呢!
我被冻得手哆嗦,都想趁夜跑路了。
拿起手机本想搜一搜有什么能快速缓解风湿病疼痛的偏方,谁知刚登进瀏览器,我的余光就捕捉到窗边两道影子砰地一声齐齐翻了进来……
嚇我一跳!
我捧著手机看清人影后,僵了僵,猛吞了口口水,尷尬问:“你们创宏,人人都会翻墙?”
这里可是,二楼噯,还是木质主体,古代府邸风格的二楼……
我之前可是亲眼瞧见沈府门口有哨兵站岗的!
沈府的安保工作这么鬆懈的吗?殷长烬能翻进来,范大哥白大哥也能翻进来!
范大哥拍拍手淡定往我床边走:“哎,楼不高,小意思啦!”
白大哥捧著暖手袋给我送过来:“吶,今晚比较寒,肯定冻得睡不著吧!先把这个电暖宝宝抱怀里,我给你开空调。”
暖宝宝塞进我的怀中,扑鼻一丝淡淡的茶香……
我皱眉,想把暖宝宝扔出去,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搂著暖宝宝捨不得撒手。
“我刚才看了,屋里好像没有空调。”我低声提醒白大哥。
白大哥拉开旁边桌子的抽屉,翻了一遍,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个遥控器,按了下开关键。
头顶突然滴了一声,有暖意从天板传送出来。
我震惊昂头,还是没找到空调被装在哪。
范大哥指了指雕吊顶,
“这是隱藏式空调,你这个角度看不见的,如今的沈府是几百年前的老宅子,先祖曾是本地富绅,盖这座大宅可了不少真金白银。
沈家为了儘可能的保留宅子原貌,极少在宅子內部动工,这些现代化电器,除了不可隱藏的电灯,其他的都是为了美观,能遮掩就遮掩。”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空调,我还以为沈家人夏天也不用空调呢。”
范大哥不知从哪拎出了一兜麻辣烫,递给我,心善安慰道:
“知道你馋这一口,我和小白在路边给你买的!现在还热乎著呢,你赶紧给它解决掉,凉了口感可就不好了。”
我心头一喜,不客气地接过麻辣烫,拿出一串塞嘴里,满足地激动道:
“还是这个味诱人!晚上沈外婆给我做了猪肉餛飩,我其实吃不下,我想蘸辣椒酱,可我又不好意思问。”
“沈老太太是你亲外婆,有什么不好意思要的?不过你要是实在尷尬,可以给我俩发信息,想吃什么我俩偷偷给你带过来。”范大哥很讲义气地说。
我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想了想,又改口:“啊不对,我不会在沈府多待的,这里毕竟不是我家,我天亮就想回算命馆。以后我想吃什么可以自己买了,不用麻烦两位大哥。”
白大哥放好遥控器,嘆息道:“你那位二叔在云皎山庄陪著奶奶,我们和奶奶说,你与老板出去旅游了,这才糊弄住老人家……梔梔,你真的、不能原谅老板吗?”
我闷头吃麻辣烫:“他没做错什么,也不需要我的原谅。”
“他这回是做的过了……我们都没料到,竟会让你撞个正著。”
范大哥压抑发言,我嗤笑一声,无奈说:
“这就是男人思维和女人思维的差距,你们男人只会想到,怎么就那样凑巧,被我撞个正著,如果没有被我发现,肯定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
可站在我的角度来讲,殷总他做了这件事,不管有没有被我发现,都算背叛。让我寒心的点,不是我亲耳听见她们怎么说,而是殷总他答应了当別人未婚夫。
无论是不是演戏,他都没有尊重我这个妻子的存在,既然我於他而言可有可无,那我也可以不要他。”
范大哥低头重重嘆气,不知该说些什么。白大哥听完倒是出乎我意料地赞同道:
“就是!他从出发点开始就已经错了!他只顾著办自己的事,压根没考虑这样做会给梔梔带来什么样的伤害,我要是梔梔我也寒心!”
范大哥头疼扶额:“小白你就別跟著起鬨了。”
白大哥不乐意地反驳道:“我怎么起鬨了?你被人这么对待试试!以后你老婆背著你在外给別的男人当未婚妻,刀子扎在你心上你就晓得疼了。”
“我们是来当说客的……”
“说客这活你爱干你来干!”
白大哥没有形象地往我床尾横著一倒,双臂枕在脑袋下,悠閒道:
“老板他就是欠收拾,老婆要跑了才晓得急了,梔梔现在不治他,他以后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办?
我倒觉得梔梔闹一闹也好,总得让人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一味委曲求全换来的结果是什么?一身的病,断掉的手筋……”
“小白!”范大哥突然冷著脸打断,白大哥挥挥手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瞧你这怂样!”
我搂著暖宝宝不理解地问白大哥:“什么断掉的手筋?谁手筋断了?”
白大哥翻个身闭上眼睛,还顺手扯走了我一块被角盖自己身上:“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打听。”
我:“……你不会打算今晚就在我这睡吧!”
白大哥厚著脸皮:“那咋啦,你裹得这么严实还怕我占你的床?我才不回去呢,回去还要看老板的臭脸色,老黑你想回自己回。”
范大哥拿他没办法地深呼吸,起身,揪著白大哥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
“噯?我说了我不回去!你找死別扯上我啊!”
“滚,我俩到一边打地铺!要是让老板知道你睡梔梔的床,你就等著下十八层地狱长眠吧!”
“……老黑,你也不走了?”
“我……还没活够呢,他现在就是个不定时炸弹,我怕被炸得粉身碎骨。”
“……槽!”
我其实没料到,两位大哥真在我屋里躺沙发將就了一夜。
凌晨两点,屋里终於暖和了几分,我裹著被子躺下去,望著洒了斑驳月影的雕天板发呆。
蜷在沙发上的白大哥忽然开口:“梔梔,想哭就哭吧。”
我:“???”
他:“別逞能,我们都在。”
我其实……並不想哭。
只是觉得心头压抑,很不舒服。
我总不能,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把半条命搭进去。
次日一早,我和沈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告诉她我要回家。
她没留我,只是让我存了她的號码,嘱咐我有什么难事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沈家司机送我回到算命馆,我下车走到门口,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没带钥匙,钥匙还在云皎山庄。
二叔在帮我陪奶奶,我和殷长烬的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进不去家门,我只能在门口台阶上找个位置坐下来,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心不在焉地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有风吹落枝头几片枯黄叶子,哗哗啦啦掉进我的视线里。
我缩了缩身子,尚没感觉到冷,肩头就猛地一沉,被人披上了一件外衣。
我心头陡然一颤,昂头,意料之中地看见了他。
两手攥紧,我心乱如麻掀下肩上的外套,把衣服塞回他怀里,起身就走。
“梔梔。”他快速拉住我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和我说话:“別走,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心中不是滋味地低头轻嗤:“我和殷总哪有家。”
“是我错了,你別走,你想怎么罚我都行,只要別离婚,別丟下我。”他从后抱住我,下頜轻倚在我肩头,温热吐息迴荡在我的耳畔。
我没有挣扎,淡淡问他:“殷总这么閒的吗,不去办大事跑出来跟踪我。”
他將头闷在我肩上,委屈道:“我要是不跟著你,不知道你又会跑去什么地方,梔梔,我怕我找不到你。”
我冷漠呛回去:“我奶奶和二叔还在你手里,我敢跑去什么地方。”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肯相信了,梔梔,是我犯浑,你现在不肯原谅我没关係,就算为了奶奶,委屈夫人,跟我回家好不好?”
“家?”我苦笑:“那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这里,在望仙村。”
“梔梔……”
我昂头,委屈一霎涌上心头,泪水不觉朦朧了视线:
“我和京城这地方,的確犯冲,先是遇见凤家,后又遇见你,你们每个人都把我当猴耍,都拿我当工具人。
殷总,你其实没必要用美男计把我强留在身边,只要你愿意给我很多钱,我可以给你做个称职的名义上的夫人,我可以保你三年之內不被人暗害,你不该,欺骗我的感情。”
“没有欺骗,喜欢你是真的,梔梔,我喜欢了你很多年。”他哽咽回应,儘量浅声。
“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点也不信。”我果断懟回去,把眼泪憋回眼眶,推开他束在我腰上的手,冷冷说:“你別碰我。”
他执拗得不等我逃就再次抱住我,颤声轻哄:“梔梔,別嚇我了好不好,我没脏……你就是想抱你。”
“你到底还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
我忍无可忍地从他怀里强行挣扎出来,推著他逼他离开:
“你走啊!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为什么非要盯著我不放!你去找你的未婚妻北小姐,你赶紧给我签离婚协议,签完我们俩就都自由了!”
“梔梔,你別这样……”他满眼心疼地捉住我手腕,试图让我冷静:“你別太激动,我没有什么未婚妻,我只有你一个妻子!”
“我不信你了,你爱找谁做未婚妻找谁,我们没有关係,你放开我!”我恼火的拔高声。
爭执的动静太大,引来了隔壁五金店铺的张大婶,张大婶嗑著瓜子出门,发现是我俩,立马搬了个小板凳出来看戏:
“梔梔?你和你老公吵架了?哎呦,稀奇啊,从你搬过来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发火,什么未婚妻?你老公出轨了?”
我本来就火大,听张大婶这么一说脑子更不受控制了,扭头反口就是一句:“你老公才出轨了呢!”
张大婶:“……我家那死鬼倒是想啊,但他现在估计只能在阴曹地府出轨了。要我说,这男人还是掛在墙上才最老实!”
张大婶看著戏,嗑著瓜子,还不忘朝他指点:“哎那个谁,你手劲轻些,我家梔梔胳膊都被你攥红了。”
他一怔,下一秒攥在我手上的力度一松,我原本正使劲甩著他呢,他突然一放手,我根本没剎住力,身子直接摔飞了出去,一头就磕在了青石台阶上……
脑门子顿时一阵剧痛,磕得我两眼直冒金星……
“梔梔!”
“哎呦我的妈,我让你轻点你怎么直接放手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地被他扶起来,本来就憋屈,摸摸头上鼓起来的大包,更难受了,没憋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把我按进怀里愧疚哄著:“对不起梔梔,是我没注意,我知道你疼,我带你去医院!”
“你够了!”我愤怒地推开他,忍痛憋著泪直视他,伤心控诉:“殷长烬,把我玩弄於鼓掌的感觉,开心吗?殷长烬,我不要你了。”
他怔住,望著我的眸光愈发深长哀凉,伸过来的手,指尖难以自控地发著颤……
我转头阔步去张大婶的店里捞了把斧子,挥斧子就把算门馆的门锁给砸了。
用力推开门,扑面震落两层灰。
“丫丫……”
他不死心地还要扑过来,我却动作利落地反手把门关上,插了大閂。
不甘心摸摸脑门子上的包,我抹了把眼角疼出来的泪。
丫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