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之愈加迷茫:“请老祖示下修行之法。”
住持方丈摇了摇头,让隨行僧人寻来一只木盒:“罢了。先人留下三道情障,你进入境中经歷,想来能得答案。试炼艰难,但记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障中一切皆所执而化,破障之法,在於破执。”
浅金日光洒落。
谢砚之回神时,发觉自己手中正拽著一张锦被,与另一头的力相拮抗著。他一鬆手,那头的人重又將自己紧紧裹成一只蝉蛹。
门口敲门声响了一阵,声音隔著门扉传来:“公子,去上课了,快迟到了……还是我跟先生说,你病了?”
谢砚之听出来了,门外之人是飞林。这里显然是谢家別院。那么,这团在被中不愿意起床的,显然是……
“这事不好办啊,小姑娘第一天来上课,先生昨个不是特地嘱咐公子您带她来吗?怕人家找不到地方。”飞林苦恼地说。
这时,那小祖宗终於探出了头,拿一双圆圆的眼望向他:
“我起来了,我可以自己穿衣。你能给我梳辫子吗?”
谢砚之没有回答。开什么玩笑,他是谢家一霸的老大,怎么能给人梳辫子?
——当时他是这么想的。
不过,昀笙初来乍到,先生和父亲提早了数日就跟他叮嘱过,要他对这位崔家的小小姐多加照拂,对他们谢家都是件重要的事。
目前他也拗不过小魔王闹他,这小孩说不把头髮梳得漂漂亮亮就不出门,还迭声叫他哥哥,他还能如何拒绝?
只能点了点头。
於是昀儿拿出柜中的匣子,將之打开。排列整齐的金箔髮饰,个个都是指节大小,在丝绸上闪闪发光。
要取数缕头髮,穿过髮饰,再梳理。那些髮饰雕琢精巧,中有鏤空,他没做过这种事,很快就把昀儿的头髮弄打结了,缠作一团,千头万绪,怎么也解不开。最后只能剪去与髮饰缠起的头髮。
他颇感愧疚。
昀儿倒没责怪他,一点不往心里去,此后倒也適应了谢家別院中无人伺候的日子,再不吵著要梳那么难梳的辫子了。
往事一点点清晰。谢砚之心中泛起苦意。
不同人入障中,会见到不同的人与事。他果然见到了六岁时的昀儿,更印证了那些逾越手足之情的念想,是错误的。可他没有想到,自初次相逢,便入障中。
此刻,昀儿將饰物匣子捧在膝头,满面期待地看著他。
谢砚之於床沿坐下,拾起金饰,给人编辫子。他如今手巧了一些,虽然不能与月白相比,总归不至於將孩子柔软的乌髮缠成线团,好歹將一半的饰物都安放上去。
昀儿却不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