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护亲的路上,谢砚之却发现零陵王姬未曾踏出步輦一步,未曾发出一言。即便是路过驛馆休息,一切事宜也都是那名名叫广白的大婢子掌事。每次他欲请示王姬,总会被她们以各种理由拒绝。
终於有一次他支开了所有婢子,怀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走向那顶载著他的描金绘凤的輦,他刚用完膳,应该不会正在休息吧。
“公主,卑职谢砚之有事请示。”声音发出来,微微地颤抖。
没有人回答他。
“公主?”谢砚之又上前三步,“谢砚之越矩了。”
最后一层輦帘被掀起来的瞬间,谢砚之怔立住了。
衣似红霞人如玉,淡淡铅华浓浓妆。还是那样安静秀丽的容貌,已经长开的眉眼和他无数次梦里想像中的一样美好——却不是想像中的锋利张扬。
零陵王姬手脚被敷,满脸憔悴,脸色苍白。谢砚之心口猛然一痛,她虚弱地蜷缩在这富丽堂皇的小小囚牢那么多天,而负责看守的人还是他!
“昀笙……”他吶吶地张口想要喊他的名字,这个三年来他一直在心里呢喃无数次的名字,却是满口涩索。他发现自己並没有立场和资格喊他。
矜傲如她,怎么会愿意以这等羞辱的方式离国去乡,嫁给一个手上沾满族人血液的敌国世子?
可也无奈如她。
想来王上也是怕她中途逃脱,铸成大祸,才出此下策吧。他想起那天王世子沉痛的表情,他知道吗?知道他受的这些苦吗?
奄奄一息的零陵王姬恍惚中看见面前站著一个人,她有些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到一身戎装的少年。
这就是送他去姜国的將军吗?
她的心里忽然划过一丝希望。
可是张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是了,他们怎么会让她发出声音呢,他们不会让她有任何机会逃走的。她苦涩地笑了笑,抬起一双婆娑的泪眼看向他。
车外的蝉鸣被拉得很长很长,那个瞬间仿佛被什么凝固了,她的眼里盛著泪水,盛著满满的悲伤和倔强。
那个人不该有这样的眼神,她本应一直如那晚月下的她一样,凛冽而骄傲。
就是那一瞬间,谢砚之產生一个念头,什么都不管不顾,解开那些束缚,拋开他的身份,忘记他的地位,带著她逃离这一切。
什么和亲什么使命,通通与他们无关了!
然而下一瞬间,一个冷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谢將军。”
满含警告的意味。
广白並没有看被束缚的零陵王姬,也许是每天侍奉都已经看惯了吧:“將军有什么事吗?”
“她……”谢砚之一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