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瑜脸上笑意微敛。
长恭放下酒盛,“十三坛加一盏。”
“好极!好板!”狐狸男拊掌而笑,重新看向主人家,“你也听到了?”
主人家额冒冷汗,瞅著他的笑有些憷然,“这这……”
孝瑜冷哼一声,“我还能喝!不服再比!”
“这可不行啊!”狐眼男拉长声调,“规矩就是规矩,斗饮已经结来,兄台输了就是输了,就是再喝十三坛也不能算数!”
“你!”孝瑜欲要发作,却被长恭拦下。
长恭不以为將,平静无波,“恭喜二位贏得斗饮之赛。”
“老四!”声音因狠狠压低而显得震怒,“七翮斝我势在必得!莫非你要拿大哥作筏报恩不成?”
猜觶之戏,自古洎今,年来久已。昔有臧孙紇不合佞臣,走鲁投齐,三杯酒贏庄公心;又有如姬斗酒猜名,美人佳醴醉魏王,晋鄙军在掌;惟天地之无穷,哀人生之长蹇,托苦心於杯酒。白日何昭昭,长夜何悠悠。何如樽酒猜觶,澹容与而遥歌。
猜觶为雅,十里香换了坊后別苑来进行斗酒之会的第二场。业经十月秋深,草木摇落,十里香临水摆下十座长长檀几。
天高气清,浅水薄寒。
少年一身月白,负手而立。在场之中除了猜觶的十人与坑中主人僕从,亦是围满看容,不乏年轻女子,盈盈眼波,欲语还羞,不由自主迎上那抹月白。
长恭素性偏冷,不喜此等纷扰之地,可自幼生於皇家,就不可能避开纷扰,久而久之便视人如芥子,人潮纷乱之中,犹处无人之地。
身前一排洒樽,摆的齐整,每樽都盛著不同的酒浆。他俯身,酒香入鼻,分外明晰。於是不动声色提笔,在樽前白纸写下三字:白兰露。
孝瑜心中仍自添堵,不愿理他,独自坐在青柏之下,身后侍从捧著一盅醒酒汤,他也不看,抚额闭目,斜身而坐。
素衣人自顾自地搬了锦木靠椅放在几前,蹺腿坐下,调儻笑意悉堆眼角。他拈起一樽,浅抿一口,十分惋惜地说:“酒虽美矣,却少佳人作陪,何来趣味?』
言罢,提笔挥毫:梧瀟。
抬药只见长椅之上,昀笙睡得正沉,心中好笑。似又想起了什么,他笑容敛去,转开目光,重新拈起一樽。
问辛剑,飞,阿史那达。
看来这个小丫头与温越渊缘不浅啊。
酒浆入唇,甚淡,,摇曳著一丝竹叶香,“竹叶醴。”
温礼晏回到府中,已是暮后。落日早沉没西山,空余满天橙色云霞,绚烂层叠。漆车吱吱呀呀地辗过官道,路上人跡寥寥,一片祥和。
庖人正忙著晚膳,僕婢们端著碗碟,鱼贯而入而,进进出出,饭菜的香微满屋皆是。温礼晏步入正堂左侧的偏阁,长桌上已坐下好些人。
上首正是一身家常服侍的咸阳王妃,她的左边坐著斛律世雄,右边坐著婉仪与吃得正欢的么子钟都。
脚步滯了下来,温礼晏躬身一礼,垂眼眸,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幽深:“母妃。”
室內盈盈笑语夏然而止,几人目光都转向走进来的温礼晏,婉仪率先出声,秋瞳里儘是兴奋,“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