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坦然从容,昀笙心里压著打那块大石头,也算是鬆懈下来。
既然侯爷只是因为双亲而对她多有照顾,並非男女之情,而自己也十分敬慕於他,不如以后以兄妹之礼相处。大大方方,四角齐全,方不辜负这一年以来彼此的恩义。
这样想著,昀笙的语气轻鬆下来。
“对了,陈大人是很喜欢琥珀光的酒吗?”
“他是个酒蒙子,什么酒都爱,除了琥珀光,鹊来轩的秋月白也能让他高兴一天。不过你以后在宫中,没有要事,还是和他这个言官远著些为好。”
“我知道,会注意著的。那——那个紫芙又是谁?解春风是什么地方?”
“……”谢砚之忽而伸出手,把她的脑袋往下一按,“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你少问。”
“……哦。”
陈大人看上去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啊。
把人送上马车,谢砚之才道:“我后日申时出发。”
不等昀笙回应,他便放下车帘走了。
马车轆轆地往宫城里回去,步莲望著沉思的主子,拉了拉她的袖子。
“没事。”昀笙垂下眼睛,“走吧。”
无论如何,以后还会再相见的。
宣平侯府。
徐慎君已经忙成了一个陀螺,来来回回不停地指挥著下人。
“这个不用带,北边都有!”
“侯爷库房里那几府送来的枪清点好!”
“哎哎哎,慢著点!东西摔了就罢了,人摔著不是玩的!”
接著便见一身酒气的主子,慢慢踱了进来,一脸出神的模样。
徐慎君艰难地帮那个小廝將沉重的箱子抬上了马车,迎了上去:“侯爷!”
“嗯,收拾得如何了?”
“七七八八了,只您院子里的私物,还等著您过目。”
“你看著带吧,明日定要都拾掇好。”
二人一边说,一边往里屋里去。
天气愈发冷了,言语之间都带了呼吸的白气。徐慎君一入门就从隨从那里接过手炉,送到谢砚之手里。
“不必。”
“不必什么啊不必?侯爷忘了我大哥交代的了吗?”徐慎君愁道,“腰侧的伤,这两个月可千万不能受凉。您可倒好,外面还下著雨呢,还要出门!”
见这军师又开始碎嘴子了,谢砚之无奈地摸了摸耳朵。
“没冻著,真得!京城再冷能冷到哪儿去,能和雍州比吗?”
“您还好意思说,原来您也知道雍州的冬天冷啊。”徐慎君幽幽道,“那怎么还捡著这个天气启程?”
萧家的事情刚解决,小皇帝也没有赶人走的意思。结果他们侯爷,却主动上书,说是离开雍州太久,这个月还是立刻回去得好,连皇帝的挽留都拒了。
“不是属下囉嗦,您若是全须全尾的,要回雍州,属下半句废话也没有。就是今晚启程,我也能立刻上马跟您走。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大哥的话,您还是听上几句吧。千万不能因为年轻,就可劲造作自己的身子啊!”
“正因为今年冬日比往年冷,我们才要在真正入冬之前,儘快赶回雍州。”谢砚之眸中带了厉色,“徐慎君,你不懂吗?”
“……”徐慎君沉默,“是。”
他想说,北定军这几年边防甚紧,狄人那边国主更迭,正是內乱时节,顾不上大梁,雍州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反而是侯爷您自己,前伤未愈,又添新伤,哪里还禁得住顛簸?
可是熟知他的性子,知道他用这个语气说话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收回决定的,徐慎君还是住了口。
谢砚之道:“我知道,你想让我继续在京城养伤。可是你看京城是能好好养伤的地方吗?即便没了萧党,朝中也多的是看不顺本侯的人,还不如回雍州自在。”
况且,他不想再留下来了。
那一日,兴庆宫里,看著她紧紧抱住皇帝的时候,他便觉得,没有什么拖延著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