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笙承了他的好意。
以寧美人这个性格和身份,她独自一人,確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可巧我等也要去面见陛下,崔女官和我们一起走吧。”
寧美人瞥了一眼秦鑠,笑得枝招展。
“怎么忘记了,还有一个秦二公子?你们一个个的,倒是对她情深义重。也不知道她的心里稀不稀罕。”
几人只作听不见,好歹远离了寧美人。
等到了僻静之处,秦鑠望著昀笙的表情,低声道:“经常会这样吗?”
“……也没有。”昀笙否认,“下官好歹还兴庆宫的人。”
宫里大部分的人,並不会轻易给自己找麻烦,尤其现在皇帝真正开始掌权,他的身边人自然也水涨船高。
顶多也就是像以前的萧贵妃这些人,会给她一些脸色,但到底不能真得將她如何。
“可是,我知道,你並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秦鑠低低道,“宫中虽然显赫,可是规矩森严,动輒得咎,不得自由。
昀儿,你以前明明是最喜欢热闹自由的。还记得当日你还和伯父说,想看遍大梁很多地方。想看江南的烟雨,西原的戈壁,东陵的大海,北疆的雪林……”
“秦二公子,人都是会变的。”昀笙打断了他的话,“对於现在的我来说,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宫里再艰难,好歹能给我立身之地。”
她已经不是那个,有家人可以依靠的小女娘了。
秦鑠不会知道压在她身上那些沉重的猜疑和仇恨。
“我也可以给你立身之地。”秦鑠道,“不日吏部銓选,我就有官身了。我知你不肯牵连麻烦別人,可昀儿,我不是『別人』。”
他还想说什么,原本走在前面的章拓却咳嗽了两声。
“下官告辞。”昀笙匆匆告別。
虽然当时秦鑠说的小声,但她不觉得以章拓的耳力会听不到。
如今温礼晏知晓,也在她的预料之內,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朕以前没有问过你,现在想想,也是朕太过自负。”温礼晏的眼睛掠过她的手腕子,“你和秦鑠……定亲多年,感情甚篤。若是你心里还是对他……”
“陛下,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想把下官推给別人吗?”昀笙静静地望著他的眼睛。
“不是,只是——”温礼晏皱著英挺的眉,眼中带了一丝迷惘。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昀笙的心里,住著那么辽阔的愿景。她本可以像一只鸟儿,想飞到哪里,就往哪里飞的。
如果嫁给了秦鑠,她就不必像如今这样,殫精竭虑,围困在方寸之地了吧。秦鑠可以带她去看四方四季不同的景色。
“朕不想你委曲求全。”他的眸子黯然,“即便你真得想选择了他,朕之前答应你的那些事情,也都不会食言的。”
秦鑠不像谢砚之,温礼晏看得出来,他对昀笙的真心和体贴。
昀笙心下嘆息。
她知道,她的陛下虽然贵为天子,可反而比一般人更不自信,已经习惯成为那个被捨弃的选择,还总是把事情不好的结果,都归咎於自己身上。
可是,都已经这么久了。
他们这么久以来经歷的这么多,他们互相倾诉的心事,又算什么呢?
在温礼晏的眼中,还不如秦鑠的一个鐲子吗?
“陛下,是真得愿意吗?愿意我和別人走?”
昀笙冷了情意,只觉得心中疲惫,將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今日的药敷做完了,陛下该休息了,下官告退。”
说完话,她便回身离开,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