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冯晓刚先是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赵坤那张笑眯眯且充满真诚的脸，顿时內心一阵狂喜，忙不叠道：“有，有空！我这就给我们主任打电话，隨时等候您的召唤！”

走在一旁的张华也听到了，之前他就看见赵坤坐在这里一直在跟冯晓刚聊天，闻声回头看到冯晓刚一副喜形於色的样子，內心多少有点异。

虽然不知道他和赵坤聊的是什么事，但明显是请赵坤帮忙的意思，没想到这位不起眼三级美工师居然和赵坤关係不错。

此时的冯晓刚在圈內確实没啥存在感，在大部分人的眼中他除了是京城电视剧製作中心的三级美工师之外，就是郑小龙和王朔身边的跟班。

也正是因为王朔的缘故，他时常来剧组帮忙，还客串了一个长相猥琐，怂的一批，且带有一些喜剧元素的歷史老师的角色。

不过他也没多想，一边走一边给赵坤介绍了一下现场准备的情况。

根据前天赵坤亲自擬定的分镜脚本，布光完成了，各个角度的拍摄机位也定了，演员走好光位。

按照姜闻以往的调性，直接就开拍了。

用他的话来讲，浪费一点胶片算什么，演员的表演是需要灵感的，绝对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灵感时刻。

说到底还是浪。

但赵坤却要求在开拍前，演员必须先走一遍戏，看看有什么不足和可以调整的地方，一切0k，才正式开始实拍。

“好，演员准备，先走一遍啊！”

第一个镜头是夏雨的戏，这小傢伙瘦的跟猴似的，眼神灵动，更难得的是面对赵坤这样的大导演丝毫不怯场，几个深呼吸之后马上就进入了状態。

很早以前，他们被关在军营里培训的时候，姜闻就反反覆覆跟他马小军这个人物的特徵，时代特徵，以及青春期的男孩对於內心中暗恋对象的那种既有生理又有心理上寻求安慰的感觉。

其实这恰恰他作为一个十六岁少年內心的真实写照。

进入九十年代，社会依旧很保守，有时看到寧静一些大胆的穿著，內心难免会有波澜，只不过碍於人家和姜闻走得近，只能远观而不能褻玩也。

所以他也很聪明，把內心的真实情感发泄在排练和拍摄现场，此时的他也同样如此，就见他跪在米兰的床上，双手將贴在墙上的国旗隔著蚊帐铺平按服帖，然后凝望著米兰那张穿著连体泳装笑的非常灿烂的照片。

这个场景的设计赵坤没有参与，应该说姜闻设计的很巧妙。比如说米兰这张照片很大，跟电影海报似的，而且还是彩色照片，这在七十年代是极其罕见的。

还有就是照片和马小军之间隔著一道那个年代同样十分罕见的尼龙透明的蚊帐，普通家庭的蚊帐都是那种不透风的面纱质地的。

充分显示米兰家境不凡的同时，也让照片带有一种朦朧感。

这时的夏雨表现得很平静，也许这一刻他的內心確实是平静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清澈的眼神中却闪著亮光。

姜闻拿著一台家用摄像机正在一旁拍著，看牌子和型號不是当年和赵坤一起去柏林的那台，而是筹备期的时候新买的，看帐上的数字要两万多。

这货一边拍，一边看著镜头里夏雨那毫无表演痕跡的表演，心里却在暗暗骂娘，这一段要是拍下来就好了。像夏雨这种没有表演经验的素人演员，优点在於真诚，有一种真情实感，而缺点则在於不稳定，一旦情绪过了，就拍不好。

接著他仿佛听到外面的动静，侧耳倾听，同样没有夸张的表情，而是通过屏息和眼神来完成。

要是实拍的话，这时有经验的摄影师肯定会给他一个面部特写镜头，然后快速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走到臥室门口打开一道门缝向外张望，看见了外面大门门锁正在转动。

他稍一迟疑，便快速从门边后撤，一个侧向滑步，身体几乎地面齐平，刷的一下，整个人就钻进了床底。

整套动作简直行云流水，到底后世听说这位是滑板、滑雪、跳伞等极限户外运动的高手，果然运动天赋出色。

“停！”

副导演张华喊停。

夏雨从床底下钻出来，先是看了一眼家庭摄像机还正在拍著的姜闻，姜闻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小傢伙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灿烂地笑著。

继而又將目光投向相对还陌生，却大名鼎鼎的赵坤。

赵坤同样给他竖起了大拇指，並且还大声道：“非常好！”

小傢伙同样开心地笑著，只是笑容看起来很。

接下来便是寧静上场了，开始前夏雨却出人意料道：“导演，让我钻床底下吧，我想找找感觉。”

姜闻一听就乐了，拍电影就是要演员有这种上进心和主观能动性，刚想张口，就听到赵坤的声音：“好！

然后就见夏雨嘿嘿一笑，再次一个滑步，行云流水地钻进床底下。

老薑只能闪闪闭嘴，脸色难免有些难看，好在他面前有摄像机挡著，轻易不被人发现，不然就尷尬了。

赵坤也是后知后觉，朝姜闻看了一眼，看到这傢伙已经將手里的摄像机镜头对准门口，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隨即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虽然镜头设计的是以床底下夏雨的主观镜头，拍不到她的脸，但寧静依旧是正常表演，进门的时候脸上带著笑意。

为什么是笑意呢？因为她回家是换衣服的，换了衣服还要出门去玩。

这对於一个在远郊农场工作的她来说，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一点，赵坤很佩服老薑的选角，寧静本就长的黑，很符合下放农场劳作的人物设定。

而且当著场现场工作人员的面，寧静大大方方地脱掉身上那件蓝色的布拉吉，丝毫没有扭捏，充分显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好在这个年代的內衣都比较保守，比如內裤那种全质地的白色带点的那种，有些松松垮垮，却能包住整个臀部，然后换上白色的短袖和绿裙子，俯身从床下拿出一双浅色半透明的塑料凉鞋，换上，然后步態雀跃地出门了。

“停！”

隨著副导演张华喊停，姜闻脸上明显露出不满意的神情，赵坤也没有说话，直到寧静回到房间里，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姜闻。

而姜闻却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赵坤。

（不太好分章，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