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开闢北境海路贸易通道,吸纳流民与外商。
还可以接通其他南方贵族的港口,政治谈判的筹码与纽带。
当然理想归理想,现实却如同海岸的滩涂,处处陷阱。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像沉沙滩,一脚踩下去,四周全是陷阱。
新港选址虽佳,却难建得很,滩涂鬆软,必须先筑防沙堤稳固地基。
缺木、缺钉、缺缆绳,连起重魔具都得从南境调;更別提工匠,全北境懂建港的人寥寥无几。
若是旁人,大概早就劝退了。
但路易斯早有准备,毕竟卡尔文家族掌控帝国最多港口,这一切很简单。
他早在半年內悄悄调来人手与物资,只等这一刻。
只要再过几天,一切便可动工。
但真正的问题这来自外界比如现在情报里面的鱼人。
鱼人是曾经的智慧海族,一度与人类进行过浅层交易,在千年前不知名原因,退化为半野兽,
变得贪婪、疯癲、近乎无解。
它们能在夜晚贴岸上岸,刺杀哨兵、撕咬平民,还能分泌腐蚀性酸液融毁木船。
而鱼人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在於七海盗皇之一,卡维尔·铁齿的老巢,就在这片海域北端。
这位传说中的“钢牙疯王”,不仅凶残暴虐,且手下有近百艘小型袭扰船,每年劫掠近海商队无数。
一旦破浪湾通航,赤潮港有可能会成为他最优先猎杀的目標,
但这些客观因素也阻止不了他进港口,自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笔记本翻到第一页,將“鱼人活跃区域”、“卡维尔势力边界”与“新港口坐標”三者圈在一块。
就在这时,艾米丽缓缓睁开眼,望见路易斯正坐在床侧,低头整理著隨身的文件。
“醒了?”路易斯声音轻缓,抬头看了她一眼,“今天就要回赤潮了。”
艾米丽轻轻点头,眼中却掠过一丝不舍。
路易斯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艾琳娜夫人和小艾萨克也会一同回去。我们不是离开,
只是换个地方继续生活。將来,有机会还会再回来的。”
“我知道。”艾米丽声音还是有些低沉,“我去准备一下吧。”
午后,车队已经集结於霜戟堡外。
路易斯身披赤潮披风,身后是寒铁骑士团整装列阵。
他望了眼这座破碎却仍挺立的城堡,最终挥手一挥,便率队启程。
至於霜戟城,他已將政务交由银牙骑士团代守,並挑选数位年长官员组成临时议事小组,
路易斯要求他们每月上报一次情况,等到小艾萨克年满继位,再由正统之主接掌一切。
车厢內艾琳娜夫人轻轻拨开窗帘的一角,望著逐渐远去的霜戟城轮廓,眼中氮盒著一层淡淡雾气。
她没有出声,只是手指紧握著那块绣有埃德蒙家纹的手帕,像是在用这小小的动作,把回忆也一併收好。
这座城承载著她与丈夫的幸福岁月,也埋藏著北境一代公爵的孤独背影。
而在她怀中,一岁多的小艾萨克却咯咯笑著,拍著马车的窗板,睁著大眼晴对远方的风景充满好奇。
他还不懂离別是什么,只觉得车子在动,路上有雪、有风、有新奇,一切都好玩极了。
寒风微起,远处的雪线像沉睡的脉络豌起伏。
而马车的车轮,已再次驶向赤潮城。
北境偏远领地,风雪呼啸,重建中的宅邸仍漏著寒风。
临时搭起的书房里,火盆边,六皇子·阿斯塔·奥古斯特披著毛毯,正在翻阅官员呈上的灾后重建清册。
门外传来急促脚步,一名侍从推门而入,手中紧握著封缀著金线的信函。
“帝都疾风鸟信件,殿下,是——龙座会议所出。”
阿斯塔微愣,神情变幻不定。
他慢慢接过信函,手指微颤地揭开封口。
“特赐阿斯塔·奥古斯特殿下,北境皇家重建特使之职,暂掌北境重建与行政协调事宜。”
他仿佛被雷击中般立当场,指尖反覆抚摩那段文字,直到確认不是幻觉。
“终於终於轮到我了—”他喃喃低语,旋即猛地站起,带起一阵冷风。
“北境,这片被遗忘的雪地,將成为我阿斯塔·奥古斯特的功业起点!”
接下来他如同得胜归来的战將,在破旧的地图上描划出宏图蓝图。
然而正当他热血沸腾,甚至想下令整顿部队、组建政厅时,门外的沉稳脚步声让他的幻想戛然而止。
“冷静些吧,殿下。”是他的导师赛弗进来了,“我劝您,不要太早沉醉於这份任命。”
阿斯塔皱眉:“为何?这是帝都正式命令!我有皇室之名,有监察之职,难道还不能插手北境事务?”
赛弗沉声道:“这半年以来,帝都未派一兵一卒、一粮一骑至北境。如今忽然任命”您,不过是將您放出去试水。
若您能镇得住路易斯·卡尔文,那是皇室之幸,若镇不住—·那他们只会马上拋弃你的。”
“他们从未在意您是否成功。”他语气不带温度,“殿下您该明白,北境的真实权力早已握在他人之手。
別急著做决定,至少等帝都的特使和帝都资源到了,我们再看看。”
阿斯塔低头沉默。
他眼中的火光像被冷水泼灭,身体微微发颤,手掌缓缓鬆开。
目光落在那张被圈划得斑斕的地图上,一时间无言。
夜晚书房火光微弱,风雪在窗外鸣咽作响,
阿斯塔独自坐在残破的厅堂中,他望向窗外无垠的雪原,寂静无声。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再没有下一次—等路易斯消化完埃德蒙家族的资源,我就没机会了。”阿斯塔低声喃喃,手指缓缓收紧。
但火光之下,他眼中却仍有一点未熄的光。
他想到了路易斯·卡尔文。
这个年轻的贵族,明明之前默默无名,却以惊人的速度积累声望、权力、军队与民心,甚至连埃德蒙公爵也將部分北境交付於他。
“如果是他,会怎么做——”阿斯塔低声道,语气里有自问,也有不甘。
自己未必不能做到,只要给他时间,只要给他空间。
於是表面上,他收起了所有锋芒,装作沉稳的模样。
但私下里他瞒著赛弗,已悄悄召见几位南方迁来的开拓贵族小领主,甚至收留了几支愿意归顺的帝国化蛮族部落。
他以灾后自治为名,將些许地权、粮配与武装许可分发出去。
不是因为他仁善,而是等有朝一日,能图穷匕见。
他相信那一天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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