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楼梯拐角,陆公又是一掌,拍在摘星楼的墙壁上,身形借力一转,反越向更高层。
整整三十六层,陆公连拍三十六掌,直达摘星楼楼顶,却拍得摘星楼如同地震了一般,轰隆隆直响。
最底层的白衣们震撼莫名,一个白衣阔步而出,向杨凤青作揖道:“恭喜杨大人,陆公命不久矣,您就要高升了。”
杨凤青一点都没被恭喜到,反而面色如土,鹰眼凝重的打量摘星楼楼梯。
摘星楼楼顶,白衣白髮,白眉白须的监正,和瘸了一条腿的陆公,相对而坐,一老一残。
监正大袖一拂,身前顿时出现一个茶座,摆著两杯清茶,冒著氤氳的热气。
监正看了看陆公的空荡荡的裤管,道:“还瘸著呢?”
陆公端起茶盏,道:“瘸了十二年了。”
监正白眉扬了扬,恍然一笑:“十二年前,你想收养秦家子,那泼妇就打断了你的腿?”
陆公嘆息:“那泼妇知道我出身行伍,最在意行伍军人的身份,因此故意在我腿上留下道伤,坏了我的身法步姿,再无法以行伍军人的身份示人。”
监正漠然点头:“可如今你又大费周章,將秦家子招揽进守夜人,这是自暴自弃,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他狠狠说著掏心窝子的话,句句直戳陆公的心窝子。
陆公却低头吹著茶沫儿,沉默了。
半晌,陆公悠悠开口:“十二年前,那泼妇大闹司天监,为秦家子求份婚约,实际也只想为秦家子求条退路,求个靠山,监正为何不同意?”
监正老脸抖了抖,目光瞥向一旁,没搭理。
陆公又道:“那泼妇虽然蛮横了些,想为秦家子求娶监正的五位弟子,但也是一片好心,於司天监也有好处,监正为何不准?”
监正长须微颤,老脸一沉:“她做梦!”
陆公又道:“五位弟子,都是监正的心头肉,监正不舍,也是情理之中。可那泼妇筹备这么多年,如今终於让秦家子甦醒,监正还拦得住吗?”
监正眼帘微垂,白眉也垂了下来,道:“一时一势,世易时移,你一个瘸子懂什么?”
陆公低头饮茶,没再说话。
一老一残,都狠狠说了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句句直掏对方心窝子,一时算是打了个平手。
半晌,监正道:“你一个瘸子,腿脚不便,还要来我司天监丟人现眼,到底有何贵干?”
陆公道:“三件事!”
他鬆了口气:“其一,来看看监正,是否已经修成神灵,无喜无悲,无欲无求。如今看监正,还带著人间烟火,不会放弃我人族,我也就放心了。”
监正道:“老夫目前还能压制,本心尚在,你多虑了!”
陆公点头,又道:“其二,本座让秦家子去查灭门案幕后,能否引出那泼妇,暗中相助秦家子?”
监正审视陆公,白眉微挑:“原来你是想向那泼妇求助!你倒是顾全大局,不计前嫌。可惜,你失算了!”
他继而摇头失笑:“那泼妇如今受困,自身难保,根本不知秦家子现状!哪怕你把秦家子玩死了,她也最多只能事后发现,再去找你看看腿!”
陆公嘆息一声,又道:“其三,监正的大弟子是谁?”
监正仰望星空,沉默良久,忽然重重哼了一声,哼得整个夜空都隨之一颤。
他这才漫不经心道:“儒家圣人说,六十而耳顺!老夫到了这个岁数,也只图个耳顺了!”
监正又垂眸,凝视陆公,语气漠然:“如何耳顺?当然是把那些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混蛋统统打死,耳边清净,自然也就耳顺了!”
陆公仰望星空,云淡风轻:“此时再看监正这丝人间怒气,本座就真正放心了!只是监正窥探天机,对於秦家子,能否透露一二?”
监正盯著凉透的茶水,沉吟良久,淡淡道:“秦家子今日探查书寓,要失身了。但如果你们出面提醒或制止,那他就要死了。”